大唐開元二十八年(740年),四月初。
南弓曉月已在三月份帶著部眾遷徙到了怛邏斯附近,令孫秀榮欣慰的是,納倫盆地的哥舒部落也一同遷過來了。
于是,在怛邏斯附近,名義上他能夠動員的部族就有八千帳了。
為了犒勞兩部遷徙的不易,孫秀榮拿出了大量的糧食和食鹽、布匹,與此同時,楊守瑜回了一趟疏勒鎮,將侯琪等府兵種植的棉花全部運到了怛邏斯。
在長達半年的等待時間里,孫秀榮也沒有浪費時間,在他的親自過問下,原本城里的五百匠奴完全脫了籍,彼等自然要向孫秀榮效忠。
這五百人在孫秀榮的眼里不亞于兩千少年兵,在靠近雪山西端之地,孫秀榮讓這些匠人新設了冶爐,以前這里的冶爐最高只有一丈,冶煉時將木柴、鐵礦堆在一起煅燒,封爐冷卻后取出燒成一團的鐵塊,然后不停鍛打形成熟鐵,再用熟鐵制作各種器具。
這樣的鐵器,民用尚可,用在兵器上就能差遠了。
于是孫秀榮只能用從石國過來的鐵料打制兵器,不過石國的鐵料也有限,最終他還是決定在雪山西端新開冶場。
在上一世,他可是以鐵器起家的,到了這一世自然輕車熟路,他親自督造的大窯高達三丈,直徑可達一丈,爐口、爐身、爐腰、爐腹、爐缸都有一定之規,還有專門的風口、出鐵口。
他還親手制作了由三人或一頭騾子輪番拉動的風箱,以增強爐窯里的溫度。
時下大唐最先進的煉鐵方法是灌鋼法,但依然是在爐膛里完成的,將熟鐵片與生鐵捆在一起煅燒而成。
作為三世穿越之人,自然不屑于如此安排,他采用大夏國普遍使用的淋鋼法,即大明后期蘇州一帶煉鋼的法子,那是明清兩季最貼近后世現代煉鋼的法子,將生鐵重新煅燒后形成的溶液均勻地淋到熟鐵上而成。
這里面的關竅時,當生鐵溶液淋到熟鐵片上火會產生劇烈的反應,輕微的爆炸聲以及大量氣泡會出現,不過當這一現象趨于停止后就可以得到接近于后世鋼料的優質鐵料。
若還是炒鋼法,火候的掌握完全掌握在工匠手里,不利于標準化和傳播。
當然了,如果是民用或者矛頭、箭頭這些鐵器,用熟鐵夾著生鐵捆在一起煅燒就行了,但想要得到像橫刀、陌刀、馬槊鋒刃這樣的利器,用現在的法子非得多次煅燒、多次錘煉才行,成本高的驚人,大唐匠人眾多,家底殷實,這么做自然無不可,但對于孫秀榮來說肯定就不行了。
直到四月份的時候,粟特匠人才初步掌握了大唐現有的冶鐵法子,而更為先進的淋鋼法孫秀榮只是示范過幾次,徹底掌握估計還有大量的功夫才行。
孫秀榮一邊在怛邏斯當起了鐵匠,一邊卻是憂心忡忡。
雖然從常理來看,大唐不花費一兵一卒就能讓北庭西部的形勢穩定下來,還能分化眾突厥部落,但眼下依舊是奸相李林甫大權獨攬的時代,就算李林甫一心為公,但保不準一句“保有七鎮就不錯了,何苦多生事端”就將此事輕輕揭過了。
對于南弓部、哥舒部遷到這里,他們倒是巴不得,讓一眾黃黑姓突厥部落里平白多出一個其它部落,將怛邏斯附近攪得天翻地覆朝廷自然愿意看到,在那種情形下,都護府就會作為調停方大大方方玩起左右平衡之術,封一個部落酋長為左衛大將軍,另一個就是右衛大將軍。
然后將酋長繼承權抓在自己手里,久而久之就會形成定例,當然了,若是出現一個雄才大略的人物自然不需要這些,但雄才大略的人物都是百年一遇,大多數時候,這些“冊封”、“賜姓”、“和親”還是很有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