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來那里地方有限,二來節度使府一直盯著,想要做大也不可能,但居延海與渾部就不同了,居延海往北就是金山余脈,雖然一樣荒蕪,終究可以駐牧,向西,往東也是如此,與思結部比較其伸展余地就大得多”
“至于渾部,其有整座賀蘭山作為依憑,加之西側大小胡泊不斷,更有可以煮鹽的鹽湖,吸納了部分被吐蕃人趕出來的羌部后,真實實力肯定位居四部之首了”
“咳咳,在下只是打個比方啊,大都督在怛邏斯之時,以一己之力南拒大食,護衛大唐藩屬,西、北、東羈縻、威懾諸部,保證大唐西陲安定,又收復碎葉城,按說論功行賞,怎么著都督也要封一個安西副都護兼任碎葉鎮守使才是,結果……”
“自然是朝廷對都督產生了忌憚,咳咳,此去霫部路途極遠,我等堪堪走了一半,一開始的七河流域由于都督府的威勢自然全無阻礙,北庭一帶,雖有處密、拔悉密、沙陀三部,不過彼等怎么說也是在北庭都護府眼皮子底下的,若是與我軍有了齟齬,都護府也脫不了干系”
“但前面這五百里路程卻有特殊之處”
“哦?”
此子雖然是一個突厥人,不過在仁勇都歷練幾年后竟然也有了如此縝密的心思,當然了,孫秀榮更欣賞的還是他完全倒向自己沒有諸多的顧忌的態度。
“這五百里,名義上屬于河西節度使府管轄,不過若是戰時,隨時可以劃到北庭、朔方轄區,咳咳……”
說到這里時,蘇希杰終于看了一眼孫秀榮,孫秀榮笑道:“有甚關系,直說無妨!”
蘇希杰繼續說道:“眼下河西節度使是皇甫惟明,其正在湟水谷地與吐蕃人對峙,恐怕沒空理會我等,至于北庭的程千里,中間隔著已經與大都督結拜的拔悉密部,更是不可能”
“于是能夠對我部產生威脅的也就是朔方節度使府了,當然了,眼下大都督依舊是大唐欽命的上官,彼等,咳咳,彼等自然不會親自出面……”
接下來所有的人都沉默了。
馬璘在內心狂喊著,“不可能,不可能,唐軍怎能攻打唐軍?”
白孝德一開始也像馬璘這樣想著,但到最后心里竟有了一絲小期待。
其余諸將自然都恨得牙癢癢的,一幅摩拳擦掌的模樣。
而孫秀榮此時開始進入了高度緊張的思考模式。
“蘇希杰沒有將話說透,實際上眼下能夠發號施令的也就是朔方節度使王忠嗣,他是李隆基的義子,威望遠在皇甫惟明、程千里等人之上,皇帝若是有什么指示自然也會秘密發給他,而不是其他人”
“王忠嗣自然不會親自下場,那樣吃相也太難看了,多半會唆使契芘部、思結部、渾部以及豐州附近的鐵勒雜胡對我部進行圍攻,一旦得手,朝廷就會對外宣布,甚‘碎葉軍沿途燒殺劫掠,諸部忍無可忍奮起反抗’,然后事后對諸部酋長略施懲罰而已”
一想到這里,他的心里不禁一陣悲涼。
“自己還不如歷史上的王君毚!王君毚死前、死后,皇帝都站在他這一邊,死后還備極哀榮,而我……”
半晌,有些狂躁的心思慢慢釋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