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那人身材瘦長,肩膀卻很寬,背略微有些駝,一雙大眼珠子似乎要奪眶而出,高聳的鼻梁到末端時卻朝一側彎曲。
年約四十上下,當孫秀榮高舉著那根烏木權杖時,在場的所有人都單膝跪下了,只有此人依舊背著雙手面色如常地站在那里。
史思明,安祿山的義兄,他的生日只比安祿山大一天,粟特史國人,如今貴為平盧節度使府都知兵馬使,權勢僅次于安祿山。
按說史思明的到來孫秀榮應該高興才是,不過此人雖然攜帶了厚禮,卻是一幅冷眼旁觀的神態,饒是他三世為人,也有些不滿,當然了,在今日這個大日子里,無論如何他都會忍著的。
與一眾出自霫人部落的貴酋不同,史思明卻是一個摩尼教徒,對于眼前這一切自然不屑一顧,不過他也沒有當面說出來,孫秀榮是朝廷欽封的霫部大都督,他自然不會行使起以前作為捉生將時將奚人大酋瑣高誘騙到幽州的舉動。
孫秀榮也明白,對于一貫以策反、逼反邊境諸部為己任的安祿山來說,突然出現的孫秀榮自然是一個莫大的威脅,于是派史思明親自來探查也是應有之意。
史思明穿著一身大唐高級武官的夏季戰袍,而他的身邊還有一位華服少年,長得高大白凈,此人叫孫孝哲,契丹人,由于其母與安祿山關系曖昧連帶他也受到重用,如同歷史上的曹操與秦朗,眼下幾乎是安祿山的內務總管,據說安祿山的飲食起居都是他安排的。
與冷眼旁觀的史思明不同,孫孝哲見到那根烏木權杖后也不由自主的跪下了。
將一眾人掃視一番后,孫秀榮赤著腳踏上了石階。
興許是為了便于防守,石階非常狹窄、陡峭,成年人踏上去后只能放滿半只腳。
十丈高,三十米的距離,放到后世也有十層樓那么高,近乎筆直的石階兩側并沒有扶手。
時至今日,孫秀榮早已經感覺到自己這副身體迥異于后世了,后世的他只能拉動一石力的大弓,這一世卻能輕松拉動三石力的,非但如此,他在長槍、騎刀的使用上也比后世更加自如。
這一切都有賴于這副身體在氣力上、敏捷上、耐力上的突飛猛進。
眼下,正是檢驗這副身體的時候。
他沒有看下面,仰著頭,高舉著權杖,飛快地向上爬著,沒有多久便來到山頂!
山頂,約莫十畝地大小的地方,早就被蘇哈帶著重兵營的士兵團團圍住了,而隨著他的上來,一大群赤著上身的霫部壯漢在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薩滿的帶領下點燃了石鼎里面的木柴,然后開始舞蹈。
看著他們的舞蹈,孫秀榮也是按捺不住,也加入到他們的行列舞蹈起來!
這是祭天儀式的前奏,是祭祀風神、山神、木神的混合舞蹈,這一幕,后世生長在林中的他再是熟悉不過,與眼下的粗陋舞蹈不同,經過遼國精心編纂并歷經金元二世的薩滿舞蹈自然更有章法,更為顯眼。
到了最后,所有人都上來后,一眾薩滿都隨著孫秀榮在起舞,隨著立在山頂正中一根木桿的影子消失不見,正午到了!
正式的祭天儀式開始了!
在山頂的兩角,一邊拴著一頭青牛,一邊拴著一匹白馬,青牛白馬附近各站著一位同樣赤著上身的彪形大漢,隨著場中舞蹈的結束,這兩名大汗猛地抱住了青牛白馬的脖子。
幾聲哀鳴傳來,青牛白馬癱倒在地,此時兩名大汗手里便多了一個木碗,兩人高舉著木碗向孫秀榮走來。
空氣里隱隱約約透露著一股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