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思明、孫孝哲走了,帶著一些遺憾走了。
原本的他去確實將孫秀榮當成了一個蠻夷部落的大酋長,準備將其誆騙到營州的,不過自從見到孫秀榮后,他才發現自己才是那個傻子,那個備受嘲諷的傻子。
來到霫部后,他又見到了孫秀榮的碎葉軍,以及薛延陀部的長槍兵。
這就足夠了,何況還有像涅里這樣的人物親自捧場,對于史思明來說,那甚羽厥、烏隗、怒皆等加起來也不如涅里一人可怕,但涅里竟然不遠千里去捧孫秀榮的場。
這絕對不行!
平盧節度使需要的不是一個奚人、霫人、契丹聯合起來的松漠地帶,而是四分五裂,互相爭斗不休的松漠地帶!
以前的涅里就展現出了一些苗頭,眼下的孫秀榮更是將這個苗頭有擴大化的跡象!
人人都說安祿山精通九門語言,史思明差一些,不過也有六門,說明他不是一個笨人,何況他現在貴為平盧兵馬使,在宦海久經浮沉,早就養成了與眾不同的思考方式。
人人都說安、史二人都是靠捉生起家的,那都是外人不明就里的想法,光靠哄騙,能將奚部大酋瑣高哄騙到幽州?
在回去的路上,史思明帶著他那令人望而生畏的捉生兵風馳電掣般從契丹人的領地飛過時,罕見地沒有四處肆擾,而是一口氣趕到了營州!
營州,平盧節度使府。
四十歲的大胖子安祿山眼下貴為節度使,已經不需要再像以往那樣通過捉生來獲得功勛了,不過捉生的慣性是巨大的,何況此時唐軍邊軍大將都有著幾乎相同的心思。
當然了,這也不能全怪邊軍將領,當今圣上的“指導思想”也是這樣的。
那就是,對于稍微大一些的部族,你可以俯首帖耳,但絕對不能安安穩穩發展,對于肘腋之患的契丹、奚二部便更是如此了。
渤海國眼下尚沒有正式將疆域擴展到安東都護府邊境,而是通過威壓讓室韋諸部、靺鞨諸部臣服,否則大唐早就動手了。
只要你不挨著我就沒事。
這是包括天子在內文武官員大致一致的想法。
實際上,如今的渤海國已經有了勾連日本、朝鮮、突厥,以合縱連橫之態對付大唐的趨勢,這一點,滿朝文武并沒有看出來,還是將其當成偏隅于東北一隅的稍稍做大的部族而已。
一個面容姣好、約莫十八九歲的少年郎正在服侍安祿山。
李豬兒,契丹人,十五歲時被安祿山閹割進而成了他的貼身奴仆,讓一個閹人服侍自己,這若是被圣天子知曉了絕對會龍顏大怒,不過眼下這個秘密并沒有被外人知曉,可見安祿山對身邊人員的經營已經到了水潑不進的地步。
此時的人不知曉肥胖帶來的危害,但安祿山卻是知曉,眼下還不是他最胖的時候,由于肥胖,自然會帶來一系列健康問題,最致命的就是睡眠,安祿山眼下只有在李豬兒服侍下才能睡著,須臾離開不得。
而他小妾的兒子孫孝哲(非親生)除了打仗厲害,還做得一手好針線活,安祿山身材高大肥壯,孫孝哲閉著眼睛就知曉他的身體每一處的尺寸,從貼身的小衣到外面的長袍,乃至戰袍、鎧甲都是孫孝哲親自給他制作的。
故此,一個李豬兒,一個孫孝哲,安祿山對他們的信任還在史思明等一眾大將之上。
眼下,安祿山坐在厚厚的從西域過來的毛毯上,李豬兒在輕輕捏著他肥厚的肩膀,下面也設著一個方圓約莫三尺的方毯,史思明正坐在那里說著話。
安祿山是康國人,史思明是史國人,兩人生日只差一天,同時做牙人,同時做捉生將,自然關系非同尋常,自從安祿山得掌平盧節度使府以及安東都護府的大權,對契丹、室韋、渤海諸部有了生殺予奪的“自由”后,能夠自由出入節度使府以及還能有一個“座位”的,也就是史思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