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隊騎兵還護衛著一輛蒙著綢布的馬車,一見到騎兵隊伍里為首的那人,李繼勛不禁暗暗叫苦。
那人叫李蜆,三十多歲,原吳王恪之后,是現在京兆府府尹,為人極為公正無私,是眼下京城中唯一不在李林甫、高力士等主要勢力中站隊而活得很好之人。
他平日自然很少親自出巡(大唐規制,京城內外由金吾衛、京兆府靖安司衙役、御史臺侍御史輪番值守,尤以后者為尊),一旦出巡,在宵禁時刻,無論遇到誰都會鐵面無私。
不過他今日帶著一輛馬車,顯然是“破例了”,一想到這一節,李繼勛趕緊迎了上去。
“拜見府尹”
“原來是你!”
李蜆倒是認識李繼勛,自然不是因為李繼勛是孫秀榮的人,而是他重新被李林甫接納了,在長安,能被李林甫喚到書房說話的人也沒有幾個,作為管轄京兆府的三品大員,李蜆雖然以其身世卓然獨立,但這些事情還是清楚的。
“腰牌拿來”
對于李林甫,就算是吳王恪之后的李蜆也要給幾分面子,他猶豫了一下,伸出了右手——按照規矩,若是李繼勛身上帶著大內頒發的腰牌,還是能蒙混過去的,這一節,就連號稱鐵面無私的李蜆也無可奈何,因為這個規矩是圣天子規定的。
“那是自然......”
李繼勛趕緊說道,不過當他將手摸向腰袢時不禁心里一驚!
腰袢上掛著裝著腰牌和幾枚銀餅的荷包不見了!
他趕緊說道:“府尹,不是在下說謊,剛才在安業坊觀瞻公主的祈福儀式時,估計當時駐足觀看之人太多,在下裝著腰牌的荷包不是遭了賊,便是擠掉了,你看......”
李蜆在內心點了點頭,對于此人的身份他還是十分了解的,除了是李林甫的遠方侄子,還是武進士出身,眼下打著行商的名義在長安盤桓,何況他本就是萬年縣人,身后又有高力士和魚朝恩的身影。
他喝道:“罷了,明日一早先去縣衙銷號,然后去內府補一個”
“多謝府尹......”
“我不服!”
李繼勛正要感謝李蜆,此時那南霽云卻來了脾氣,大聲嚷了一句。
李蜆倒是好整以暇,對著李繼勛說道:“此人是誰,也是住在興化坊嗎?”
李繼勛點點頭,“正是如此,是在下商行新雇的伙計,剛來沒多久,不大懂規矩,還請府尹原諒則個......”
他的心里暗暗打鼓,自己私自接納南霽云去興化坊居住若是被眼前這人知曉了,就不僅僅是打板子的問題了,進到大牢關上十天半月也是有的。
“哈哈哈”,李蜆倒是來了興趣,“兀那廝,我瞧你倒是一條漢子,怎會屈尊做了商行的伙計?喂,我問你,你不服,指的是何事?”
實際上,南霽云絕對不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之人,在鄉下時,他一直頗有威望,不過終究是剛剛從小地方來到長安這樣的大城,以前又未曾聽到還有南詔國、新羅國這樣“不臣”的藩國,一下將其心中大唐天下無敵的景象打破。
于是激憤之下便說出了那三個字,殊不知,他面前的這位單論品級,可是能夠比擬宰相的!
不過話既然說出去了,他的脾氣上來了。
“敢問府尹,為何那新羅人、南詔人可以不遵守宵禁而在大街上大搖大擺?”
“哦?你說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