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瘦了”
見到銅鏡里自己的身影,安祿山有些憐惜地嘆道。
是的,原本有兩百二十斤的他如今瘦成兩百斤了,顯然、確實是瘦了。
節度使座位下面,站著史思明。
聽到安祿山如此說,又瘦又高、駝背的史思明暗忖:“怎地安郎稍微吃點就胖了起來,我每日吃幾斤肉也胖不起來?難道他就是享福的命,而我就是勞碌的命?!上天何其不公!”
嘴上卻說道:“大哥卻愈發雄姿英發了”
(史思明比安祿山還要大一日,卻稱呼安祿山為大哥)
安祿山擺擺手,正想說點什么,卻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義母”,那位比自己小了約莫二十歲,同樣身姿豐盈的女人,一想到這位女人,安祿山心里頓時熱切起來。
半晌,他才意識到大廳里還有一位舉足輕重的人在,便輕咳一聲,“崒干”
崒干,是史思明以前的名字,意為險峻的山峰,倒是頗似眼前的他,瘦骨嶙峋的,而安祿山小時候的名字叫軋犖山,類似于后世女真語“巴圖魯”、“戴青”,意為驍勇善戰之意,顯示了兩人以前的特征。
但這兩人都通曉“六國”蕃語,自然并不是六個國度,而是六種部族罷了,在眼下的燕山以北、以東區域,大致有契丹語、突厥語、室韋語、靺鞨語、高句麗語(扶余語)、粟特語六種,他們會的估計是這六種。
安祿山的父親是河中康國人,母親是突厥阿史德族人,自然從小就會粟特語、突厥語,又長期生活在胡人雜居的營州,那里契丹、室韋、靺鞨、高句麗人都有,此二人無非是見多了就會了。
無論如何,都顯示了這兩人都是聰明人,有一身驚人的武力,還很聰明,在邊境地區想不出名也難。
何況,這兩人在營州時還做過周旋于各部的牙人,自然都是玲瓏剔透的人物,這樣的經歷才是他到了長安后很快就成了李隆基夫婦二人的座上賓的真正原因,這樣的人物在李隆基那里竟然得到了“憨直”的判斷,可見今年剛好花甲之年的隆基同志顯然是老眼昏花了。
“眼下我等的首要任務為何?”
對于史思明,兩人一起光屁股長大,雖然他貴為節度使,不過在眼下,他在史思明面前還不需要作偽。
“大哥,忽汗州一戰,我等損失了一萬五千步軍,雖然從營州周圍諸部又征調了一萬,不過尚有五千缺額,何況,征調一萬后,諸部青壯丁口大減,也不是長治久安之道”
安祿山看向史思明,史思明也看著他,兩人眼睛里都閃爍著火花。
半晌,安祿山笑道:“也罷,原來我還有些畏懼李延寵勢大,不過眼下辱紇主部、契個部實際上成了孫秀榮的部屬,李延寵的奚部就只剩下三部了,以我等的了解,三部中,自然以阿會氏的莫賀弗部最大,有大約萬戶,木昆、室得次之,也有六七千戶”
“大哥的意思,我等專門捉奚人?”
“是的,捉生也要因地、因時制宜,而不能一成不變,眼下契丹人雖然號稱八部,實際上以饒樂水為界分成了兩撥,以北的以遙輦氏的李懷秀為尊,以南的以涅里為尊”
“靠近我等的就是以涅里為尊的部落,涅里這廝你不是不知曉,明明是一個高手,卻裝的像一個文弱書生,萬萬不可小覷,而奚部在失去辱紇主部、契個部后實力大減,李延寵又在最里面,恰好將木昆、室得兩個非嫡系部落暴露在我等眼前,豈有不大力捉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