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憲廷笑道,“這小子莫不是又作了首歪詩不曾,惹得元輔大人都驚異如此?”
李東林只是看著賈玦,表情復雜的搖了搖頭,沒心思再說什么,倒是弄的顧憲廷訕訕的笑了笑,有些尷尬……
卻說丹陛之上,德治帝漫不經心的接過答卷,原本平靜的心緒再起波瀾,十二重帝旒后那漠然清俊的龍顏上,勾起一抹同賈玦如出一轍的笑意。
軍機處嗎?倒是另辟蹊徑,繞過票擬和批紅,直發鈞命!擺脫戴權與內閣,另起爐灶,卻與先前設立西廠有異曲同工之妙,有孫德龍成功先例在前,德治帝自然不認為他親自操辦的軍機處,效果會不如西廠。
至于朝中掣肘,貼心的賈玦連理由都給他想好了,國朝有白蓮起于湖廣,倭寇肆虐東南,蠻夷窺伺九州,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眼下不過臨時設立軍機處以應亂局爾,推諉阻攔者,豈非白蓮內應一流,國中所生之妖孽乎?
且軍機處言明只涉軍事,才有決斷臨機之權,想來壓力會小上許多,至于之后哪些才算軍事,選賢任能,賞功罰過,稅賦徭役,天下之事與軍國息息相關,圣天子自然都要一一垂詢,方能安心不是?
面子里子一篇文章盡數妥當,所謂上體君父莫過如是,皇帝搖了搖頭笑罵道,“好小子,朕問你平白蓮策,你給朕答非所問,這說的什么?
照你之策,朝中又生事端,你是嫌朕身上諸事還不夠多,給朕找事做嗎?申卿,你來看看,這就是你教的好學生!這就是他作的好文章!”
在下方原本因賈玦第一個交卷就天子御覽,而有些在意的考生,聞聽此言不由放下心來,暗笑這賈玦果然是走了后門的名不副實。
獨有首輔李東林的臉色卻越發暗沉,按理來說,考生答卷皇帝閱過之后,必然是該由他這個內閣首輔閱覽的,如今卻借著師生的名頭,給那申士崢看,陛下心里對這篇文章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言自明。
……
這種場合皇帝不問,賈玦自然是不能說話的,他只是低頭垂手,一副犯了錯臨聽教誨的乖學生模樣。
卻說那申士崢聽說陛下喚他第一個閱卷,不由起疑,待接過答卷覽擺,苦笑兩聲,沒好氣的瞪了賈玦一眼,嘆了口氣,這個燙手山芋!
軍機處?什么玩意!虧這個不肖弟子想到出來,這是要分你老師我的權!
不過皇帝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他不是戴權,也不是李東林,沒能耐頂著皇帝的刀口上撞,再說他在內閣本就排名靠后,這種大事自有首輔與陛下周旋,心頭計較已定,申大人想了個說辭替賈玦圓道。
“嗯…這個,子瑜所獻雖非平白之策,卻是強國之策,雖另辟蹊徑,倒也并非答非所問。
古之善戰而常勝者,無非兵甲之利,糧秣之資,人心之用。國強民富,則白蓮不靖自平,與天意同,則圣天子得道多助,老臣以為然!”
丹陛之上的皇帝看不清表情,卻見他微微頷首,曰:“中直懇切,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