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對青年夫婦也進了屋中,四座俱寂,只聽見銅鍋湯水的咕嘟聲。
當然,陳玄與那佩刀漢子卻不再其列,兩人吃肉飲酒,也不交談,只是埋頭吃喝。
后廚走出一個婦人,她見了那對夫婦,面色一喜,連忙招呼伙計去后院再搬來一張小桌。
臨近的兩桌人也是人精,不等那老板娘開口,便自個兒將桌子挪了挪,空出一大片空余。
“你們小兩口今日怎么得空來我這小館子?”
婦人笑著打趣道。
那對夫婦笑著坐下,女子瞧了瞧角落的陳玄,眼神一暗。
“洪姐姐,這才多久不見,怎么如此生分了?”
婦人笑了笑,招呼伙計上了一座鍋子,就朝著后廚去了。
這二人顯然不是專程來找她的,即便關系再好,可依著他倆的身份,她留在此處多少有些礙眼了不是?
伙計上了一大盤羊肉片,這羊肉先殺先切,鮮嫩的很,男人擼起錦袍衣袖,夾起一片涮進銅鍋之中,只待變色便立刻撈了起來,放入身旁女子的碗中。
兩人相視一笑,頗有幾分舉案齊眉的味道。
“可還有酒?”
角落,佩刀男子再次抬起頭,看向陳玄墩在桌上的那朱紅葫蘆。
陳玄正在大快朵頤,顧不上說話,便用左手將那葫蘆遞給了佩刀男子。
男子搖了搖葫蘆,聽不見酒水晃蕩之聲,他干脆打開葫蘆舉起,對準嘴巴倒了下來。
整整飲了三十息,佩刀男子不曾換氣,那葫蘆之中的酒水也不見斷絕。
那對夫婦停下筷子,靜靜地看向角落的那一桌。
女子眼中精光一閃。
“幸好。”
她如是說道。
她只說了一半,但男人已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幸好尚未開罪那白衣人。
“顧劍棠見過武當真人。”
佩刀男子蓋好葫蘆,墩在桌上,端坐原地,對著陳玄抱了抱拳。
好不容易熱鬧起來的館子再度靜了下來。
顧劍棠?那可是掌握兵部大權的真正大佬。
至于武當真人,天下誰人不知有位先與齊玄幀論道,再與王仙芝問劍的白衣真人?
不少人已經起了離開的心思,今日這館子里來了四位大人物,這可不像巧合。
有些事,不是他們想聽就能聽的。
那對夫婦起身,男子更是端起一碗斟滿的酒水,朝著角落那一桌去了。
“趙某見過顧將軍。”
本名為趙淳的男子,是老皇帝趙禮的皇二子。
嘎吱。
桌椅拖地聲不絕于耳,這些食客哪一個不是名門貴胄?可一聽這姓氏,便知曉該如何行事了。
九九館空了。
陳玄淡然地從顧劍棠身前夾了一片羊肉,丟進鍋里,想了想,似乎覺得不過癮,干脆連盤端起,全都倒進了鍋中。
顧劍棠默默地看著陳玄,并不搭理趙淳。
皇子又如何?皇帝生有八子,何況太子尚在,哪里輪得到他趙淳出頭?難不成就憑他的女人與吳素交好?那又何必來結交他顧劍棠?
顧劍棠用兵的名聲不如徐驍,畢竟徐驍是出了名的不怕死、不怕打,而他只不過是無缺而已。
穩,便有勝的可能。
既是如此,何必這么早就下注?
顧劍棠心思急轉,直到想明白了這些關節,這才抬起頭,看向那對夫婦。
“顧某只知陛下,不識皇子。”
趙淳臉上笑意不減,可那女子面色卻僵了僵。
“肉熟了,你不吃我可就都吃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