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陌很驚訝。
他無法不驚訝。
因為陳玄在進入山崖之前,特意學了浩然氣。
這座山洞,對于天下絕大多數的人而言,興許真的是一座普通的山洞。
但對于少部分人而言,一旦入了這座山洞之中,便難以再出來。
柯浩然入山洞時,還不是世間第一強者,不是殺力不夠,只是他還沒有殺出這么一個名頭。
即便是強到如此地步的柯浩然,也花了整整三年才出洞,而且他并未破開那道禁制。
因為即便他是世間第一強者,還有一位夫子高過世間。
他只是想出了一個法子,得以騙過自己,騙過昊天,自然也就能騙過那一道禁制。
換作天下任何一個人布下禁制,那道禁制的威力恐怕也不會有他本人殺力的十之七八。
可夫子卻是例外,他只用了一根木棍,便讓知守觀的觀主不敢上岸。
只要夫子尚在世間,那么他的木棍也好,禁制也罷,便幾乎等同于他本人。
所以,除非陳玄能夠想出隱匿浩然氣的方法,或者,破開禁制,否則,他將永遠也出不來。
當然,他也可以選擇將體內那微弱的一縷浩然氣毀了,可那樣做的意義何在?
陳玄好奇地摸索著山洞的崖壁,暮光自長安城外很遠很遠的地方照耀而來,穿過狹長的山洞,就似一道火焰。
原來洞里并不暗。
陳玄慢慢地摸索著山崖壁上的痕跡,一把劍的輪廓逐漸勾勒了出來。
那把劍很佩服,青鋼所制,也無多余點綴,不似龍淵一般奪目。
但就是這樣一把劍,一劍劈開魔宗山門,一劍劍殺上桃山,擊敗一位又一位五境之上的強者,甚至,劍敗觀主。
在那個時代,柯浩然便是世間第一人,也是夫子之下的第一人。
“如果你愿意繼續騙下去,總會有一天可以劍破昊天。”
陳玄感慨不已,他似乎明白了,柯浩然之所以被天譴,不是因為他沒有控制好浩然氣,而是他已無敵于世間,想要登天而行,劍問蒼天。
君陌立在山洞之外,卻并未進入洞中,那只大白鵝卻昂首闊步地邁入山洞。
“小師叔是真正的強者,阻擋在他身前的,即便是老師,也必須接他一劍,那一次,擋在他身前的是……”
君陌沉默了,他伸出手指,朝上指去。
陳玄當然明白他不是說山洞,他說的是昊天。
“柳白是個很厲害的劍士,但柯浩然才是真正的劍士。”
陳玄此刻已然握住了龍淵,銀白劍氣自劍尖激出,瞬息散在山洞之中,若隱若現,如同云霧。
君陌覺得山洞里似乎發生了什么變化,但他看了很久,又看不出什么變化。
大白鵝忽然高亢地叫了一聲,不再慢條斯理,而是逃命一般朝著洞外奔去。
君陌眉頭一挑,一把攥住大白鵝的翅膀,將它提了出去。
山洞里有一道道光。
暮光被劍光站成碎片,如同一道道汞柱,落在了山洞最里的壁上。
銀白劍氣似云,若隱若現,浩然劍氣則是橫沖直撞,縱橫交錯。
時隔多年,兩位劍士跨越時空,在這座世間并無幾人知曉的地方,進行了一場頗為特殊的問劍。
山洞崖壁之上早就有一道道細密劍痕,那是昔年柯浩然所留。
天下修行者眾多,可卻很少有人能夠在隨手刻下的痕跡留下氣與意,或者說,很難長時間留存。
陳玄只是祭出一縷劍氣,便引得那兩條狹長小道的劍痕震顫不已。
“好霸道的劍。”
陳玄握劍連揮千次,終于將那似乎無窮無盡的劍氣斬碎。
“你為何不進來?”
陳玄看向洞外的君陌,卻見這位驕傲的書院君子,正好奇地望著他,他伸長了脖子,卻不曾移動腳步,神態就似,就似那只大白鵝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