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南有座塔。
一座座廟宇建起又衰落,最終化作磚石,而那座塔卻始終矗立。
每年春時有無數大雁自南歸來,前往更北之地避暑,途經長安,總是會在這座塔上盤旋,遮蔽天日,頗為壯觀。
于是這座塔被稱為萬雁塔。
塔頂住著一位和尚,整日與青燈古佛為伴,很少下塔。
這和尚自號黃楊,正是大唐御弟。
大唐國師李青山緩緩登樓,他看著正在抄經的和尚,緩緩開口。
“昨夜……朱雀醒了。”
黃楊僧人頭也未抬,平靜回答道:“前代圣人留下來的神物,動靜之間自有真義,哪里能讓我們這些還困在紅塵中的凡夫俗子知曉,青山道兄何必自擾?”
“可它剛醒便再度睡去了。”
李青山冷冷地看向黃楊和尚。
“書院?”
和尚將筆掛在筆架上,這才抬起頭。
“不是十二先生中的任何一位。”
李青山立在塔頂,望向朱雀大道的方向。
“顏瑟師兄說,他只聽見了兩個字——退下!”
“若是你我全力施為,興許能使朱雀眨眨眼皮,但絕不可能讓它施展朱雀神火,更不可能僅憑兩字就讓它再度沉睡。”
黃楊和尚捻起手抄的佛經,指尖在字痕上摩挲。
李青山回頭,再度望向黃楊。
“長安城中,何時來了這么高的高手?”
“如此境界,恐怕已是五境之上,既然書院都不曾追究,看來多半是友非敵。”
黃楊和尚聞言淡然一笑。
李青山沉默半晌,自黃楊身旁走過,只留下一道冰冷聲線。
“但愿如此。”
……
陳玄并未拿走那一柄黑傘,直覺告訴他,此時將傘拿走,只會讓祂提前復蘇。
他吃完面片湯后,便將寧缺和大黑傘一塊丟在了老閉齋門前。
寧缺醒過來時,卻發現懷中那一枚被他視作珍寶的丹藥不見了。
他苦著臉站起身,正要哭訴,卻忽然發現身體有些不一樣。
于是他扛起黑傘,噔噔噔地進了老閉齋中,回到屋中打坐修行。
一氣十三停,雪山氣海大不相同,原本十七竅只通了八竅,此刻卻又多了兩竅。
寧缺猛地睜開眼。
“少爺,你可以修行了?”
桑桑自屋外走來,她抱著酒壺,望向神色有異的寧缺,驚喜地問道。
“桑桑,是誰將我送回來的?”
寧缺壓下心中的狂喜,有些疑惑地望向桑桑。
“我不知道……”
桑桑抱著酒壺又飲了一大口,臉上泛起一絲紅暈。
寧缺的鼻子忽然動了動,他細細地嗅著空氣中的味道,在濃郁的酒香之中,似乎夾雜著一絲……面片湯的味道?
……
陳玄沒有離開長安,他初入煉神返虛境不久,這方世界又格外的與眾不同。
不得已,他只能暫時留在書院后山,一邊修行,一邊練劍,閑暇時便去聽聽琴、下下棋。
“三先生,你可知魔宗山門在何處?”
陳玄坐在古樹下,望向正在屋外描著小楷的余簾,開口問道。
余簾的筆鋒頓了頓,她抬起頭,雙眼微瞇,眼神有些危險。
“你知道了?”
“只是猜測罷了。”
陳玄笑了笑,輕輕彈指,化去了一道無形氣機。
他聽見了一聲蟬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