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慢慢再度涮肉,這一次的肉卻是給那頭牛吃的。
“老師,既然他不是冥王之子,那便是小師弟嘍?”
夫子一邊嚼肉一邊搖頭。
“冥王都是虛妄,何談什么冥王之子?”
他笑了笑,忽然望向遠方,或者說,望向海岸。
一葉小舟飄飄蕩蕩地靠近岸邊,道人立在舟上,一步邁出。
一根木棒緩緩飛來,在他的肩上敲了一下。
道人的肩頭陡然一塌,他連忙對著木棒行了一禮。
“冥王之子既已降臨,夫子,你又有多少時日?”
道人不敢輕聲語,只能在心中呢喃。
……
陳玄推開了殿門,一座巨大的石碑充斥了他的視線。
“書院軻浩然滅魔宗于此!”
陳玄望向石碑上那一行不可一世的文字,哈哈大笑。
“只可惜你早生了幾十年,否則你我定能成為知己。”
殿外殿內遍布白骨,能夠在軻浩然劍下保留尸骨,這些人生前應當也都是修為不俗的修行者。
陳玄一邊走,一邊感悟著劍痕之中留下的劍意。
越往里走,劍痕越深,白骨越密。
陳玄望向那遍布大殿各處的劍痕,又看了看那堆積成山的白骨,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絲疑惑。
“你究竟為何要滅魔宗?”
“人世間很多時候,有很多事情,其實并不需要原因,也不需要理由。
因為那些原因和理由,如果換一個角度去想,往往都是癡妄。
他當年為什么要這樣做,現在可以給出無數種解釋,但真實情況是,那年他就這樣來了,然后這樣做了。”
白骨山后傳出一道沙啞的嗓音。
陳玄聞言一怔,接著伸出拇指與食指,輕輕在空中一捻,接著又是一撥,如同彈琴一般。
一道微弱似游絲的氣機自指尖綻開,在殿中來回游走。
陳玄心中了然,出聲之人是一位曾經修為極高,但卻跌境慘重的老人。
他一步步朝著那位老人走去,或者說,朝著那位老僧走去。
老僧真的已經很老了,他的牙齒已經盡數掉落了,兩綹白眉垂落在干癟的胸前,僧袍破破爛爛,絲絲縷縷如同敗絮。
“說說,軻浩然當年是如何出劍的?”
陳玄笑著將手指按在了老僧的眉心。
老僧眼眶深陷,眼窩黝黑如同黑洞,但他的眼神偏偏透露著一股慈悲之意。
但陳玄依舊將食指按在了他的眉心,云中法力飛速運轉,絲絲縷縷化作劍氣,凝在指尖,如同一根極細的針。
“小友似乎對我有些誤會。”
老僧抬起頭,卻牽動了貫穿腰腹的兩道細長鎖鏈,他面上露出一絲痛苦的神色,但那雙眼眸依舊是那樣的溫和。
“你一個佛門中人練了魔功,你不會想告訴我你是來此處超度冤魂的吧?”
陳玄笑著加快了氣機運轉,指尖劍氣入老僧眉心一寸。
“我給你一個機會,只要你能復述軻浩然的出劍軌跡,我就饒你不死。”
老僧望著陳玄,沉默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