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修笑了笑,說“在這嘎達,臨時身份證件就4種樣式,奉天府、寬城子、哈爾濱、旅順府,而各州、府、道管發證的就63個人,包括了3個老毛子、5個日本子,滿打滿算,也只有63種筆體,你們這證件的筆體不是其中任何一個人的。”
“啥?啥叫筆體?就憑這…”小猴子顯然不敢相信王修的話。
“是啊老總,你得看官憑、看公章啊,你管他誰寫的字兒呢!”大胡子趕忙上前點煙。
“不好意思,我沒這個習慣。”王修推開煙,冷冷地命令到“打開包袱。”
倆人站著沒動。
“打開!”一直配合王修的小警察立即平端起槍,槍口對著兩人晃了晃。在這個小警察的眼里,王修是個英雄,而不是發配來的落魄者。
大胡子、小猴子遲遲地放下了包袱卷,解開麻繩子,露出大量獸皮包裹著的衣物和零錢。
“您看吧,有啥呀?”
王修一揮手,小警察蹲下身子翻找,在衣服中找到了兩張由山海關開往奉天的舊火車票,時間為兩天前,一張票后寫有“報銷存根”四字。
“販皮子的也報銷火車票啊?”王修拿起票說。
“捎給東家的,他給報銷路費...”大胡子解釋到,還要繼續給王修點煙。
“字寫得不錯喲。”王修推開大胡子的手,眼睛盯在四個字上。
“讀過幾天私塾。”
“嗯”王修點點頭,忽然把證件展開,連同火車票一起擺在大胡子眼前,悠悠地說“都是一個人寫的,你給自己發證啊?”
大胡子臉色一變,小猴子也是一驚。
“公章是蘿卜摳的吧?”王修把兩個證件扔在桌上“再解釋一下,看我信不信。”說完繼續啃棒子。
小警察見狀,立即湊上前,用槍口頂住大胡子的腦袋“說!”
王修見著小警察那副認真卻稚嫩的樣子很是好玩,剛想控制一下節奏,半句話出口“別那么橫嘛...”,路邊五十米處,已收完棒子干枯的苞米地里忽然“啪”地一聲槍響,小警察胸口的衣服應聲炸開,一股血漿子向四外炸散,他疑惑地看著自己胸口的變化,還沒在感情上適應,甚至可能還沒覺得疼,就一頭栽倒在地。
王修忽然明白,那一槍可能是沖著自己或者大胡子來的,由于小警察站位突然變了,替他擋了子彈!土崗子上一個拿著望遠鏡的老警察指著路障旁的苞米地大喊“在那里!沖啊,抓活的!”
眾巡警不管那么許多,抄起步槍向苞米地沖過去,霎時間老百姓們四散奔逃,孩子哭,牲口叫,亂作一團。
“不要離開位置!”王修大聲命令,然而他很快發現,與他配合的巡邏隊警察們在關鍵時刻根本不聽自己的——陸家一局長說誰能盤查出飛賊,機關的立即官升一級,基層的可調入機關。
槍手就是升官發財的天梯。
警察們嚎叫著、勇敢地消失在茫茫青紗帳里,只見著枯黃的苞米竿子不斷向遠處晃動,零星聽到幾聲槍響。
剛才還熱鬧的卡口只剩下大胡子、小猴子和王修三人,以及一具尸體。
大胡子笑了,撿起掉落在地上的玉米棒子遞給王修“兄弟,來,接著啃”。
“你倆餓不餓?”王修趕緊屁顛兒地招呼倆人坐下“一起來點兒唄”。
小猴子忽然一個直拳搗向面門,速度快得驚人,王修猝不及防被打了個正著,一大口苞米粒子漫天飛濺,頓時像喝了半斤山西老醋,又吃了半斤海棠沙果,連疼帶酸一陣沖頭劇痛,捂著臉趴在地上。
小猴子敏捷地掏出王修腰間的一把制式鏡面匣子,大胡子緊張地環顧四周,催促說“別惹事,抓緊走。”
“不行,這個剁腦殼的太雞賊,要是萬一....必須做了他!”小猴子不依不饒。
王修一聽趕忙撒腿跑,卻被小猴子一腳踹在膝窩子上,又跪下了,王修喊道“哎,好漢饒命!你,你就眼睜睜看著一個無辜的人死?”
“我不會眼睜睜看著你死嘞,我閉眼行了吧。”小猴子邊說著拉動槍栓“轉過去!”王修只能轉過身,后腦勺被小猴子用槍口頂住,頭朝著路旁的臟水溝,像所有被槍斃的犯人一樣,等待腦袋爆裂的最后一刻。
小猴子毫不猶豫,啪地一聲扣動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