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放亮,大房鎮警局開門營業。警察們三三兩兩有說有笑地上班來,下了夜班的揉著昏沉的腦袋,打著哈欠離開,一夜到天明,不知為何睡得相當沉。
柳黛珊和女同事談論著百貨商店的化妝品,邁著輕盈的腳步走進大院,隨之而來的一抹清香,引得換崗的衛兵們側目而視,他們貪婪地意淫著心中的女神,甚至忘記了交接槍——整個警局,沒人知道過去的一夜發生過什么,一切都一如往常。
鄭玉成和小猴子從夢中驚醒,二人不知何時竟然相擁而眠,鄭玉成慌忙跑到隔壁,見大胡子正鎖在鐵椅子上打盹,王修則把腿翹在桌面上,睡得香甜。
在詐出小猴子的消息后,鄭玉成一直沒參與后續審訊,他吃了宵夜昏昏睡去,對案子的進展毫不知情。看來王修一定是取得重大突破了,否則不可能睡得如此酣暢。
響起的電話鈴驚醒了王修,鄭玉成怕他閃著,忙搶先接起電話“是!好的!”
“是劉座,要你一會兒帶著倆人去會議室。”
“你昨兒扭轉乾坤沒?”鄭玉成揉著眼睛,腦袋昏昏沉沉地問。
“扭了”王修呆呆地說“不過,可能扭大了。”
一輛黑色轎車緩緩開進了院子。陸家一慌忙從大樓里跑出來,身后跟著的是行政主任林志斐和古槐安。
林志斐替陸家一拉開車門,陶然穩健地邁出一條腿,又伸出一根文明棍,在林志斐儀式重于內容的攙扶下,緩緩下車。天寒了不少,陶然換了一身裘皮連體大氅,很是霸氣。
陸家一趕忙迎上來握手“陶先生百忙,恕在下迎接遲了。”
陶然說“不敢勞煩局長,在下來接一位友人回家。”
陸家一忙關切地說“事情我知道了,外面寒涼,咱們屋里細說。”
會客室里,陶然微閉雙目,手指敲打著文明棍。柳黛珊還沒來得及換警服,就被叫到會場忙會晤,她殷勤地給陶然和管家、司機倒水沏茶——這場會晤來得過于倉促。
“這么說,是一場大誤會?”陸家一再次表示驚訝,但在陶然眼里似乎是一種做作。陶然總是隱隱覺得,陸家一在耍陰謀,至少不像他表現的那么淳樸。
陶然還是定了個性“我相信,我們的警官們沒有主觀惡意。”
劉大光則說:“不如聽聽主審怎么說,帶進來吧!”
隨著劉大光的命令,會客室大門敞開,王修大步走進來,身后兩名警員摻進了兩個面容臃腫憔悴的犯人,雖然都換了新褂子,但還能看到脖頸手腕處隱隱的傷痕。
陶然見到倆個渾身是傷的人也是一愣,同時愣神的還有韓繼宗。
時間刻仿佛瞬間凝固,王修反應快,一把抓住韓繼宗的手腕,提示道“韓中南先生,老友相逢了哦。”說完掐了一下胳膊,韓繼宗的名頭太大,不可以直接用其姓名。‘韓中南’是王修臨時為韓繼宗取的化名。
管家咳嗽了一聲,陶然忽然恢復到戲精狀態,三步并作兩步奔到韓繼宗面前,雙手托著他的胳膊一腔悲憤地說“韓先生啊,說好的家中面談武漢的鋼鐵生意,想不到我們會這樣見面。”
韓繼宗咕嘟著嘴,大半宿的時間沒有遭受酷刑,反倒是嘴巴腫的更大了“啊,啊,啊....”
王修對長官們匯報說“經過問詢,目前可以證明,商人韓中南先生和隨從是武漢鋼鐵商人,二人因土匪打劫,錢財被洗劫大部,逃脫后又遭遇土匪追擊,抵達大房鎮后,被我卡點查獲。身上衣服、行頭、所攜證件,是逃亡路上向販皮子的老客購買的。”
林志斐還想替陸家一找回面子,便繞著苞米地狙擊的事情說事兒,他說:“聽說韓先生還帶了一名槍法凌厲的保鏢?可否一見啊?”
小猴子故意操著湖南話開了腔:“你們腦殼拌打咯!那是追殺我們的土匪咯。我倆帶金銀票到大房鎮來找陶公,路不熟走錯了咧,遇到土匪,劫財還要殺人,好在趁著他們撒尿的工夫,我們鉆苞谷地跑咯。土匪讓我們知道了相貌,怎么也不肯放過,一路追殺過來嘛。我們跑啊跑啊,見著兩個換皮子的崽牙子,用藏在孩兒(鞋)底的保命錢兒跟他們換了裝扮,可又被土匪認出來攆上了嘛。好不容易找到了警察哨卡。老天,倆你媽媽別(罵人話)!倒是被哈星(蠢)的憨警察給抓咯,土匪來殺的是偶們,不是你們,是誤殺了嘛。”
王修點點頭“經查證件是假冒的,當然,這種事件在老客中很普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