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呀!”老板很肯定。
王修一把撕下了這頁紙,像寶貝一樣揣進懷里。然后領著胡安上了樓,老板顛顛地跟在身后。剛推開門,胡安忽然一聲斷喝,張開大手攔住眾人,然后一頭趴在地上,借著窗口射進來的光,查看地面。
王修被胡安煞有介事的樣子搞得想笑,他趕忙扶起了迎面跪倒的胡安“兄弟,用不著這么大禮,起來說話。”
“是啊長官,別看了,小心閃著腰,這地已經墩過兩遍了。”老板很是抱歉地說“這幫收皮子參茸蘑菇的老客,身上都臟著呢,他們一走我們就得打掃。”
確定門口沒有有價值的腳印,王修二人緩步進了房間,房間的窗戶正好俯瞰自家的窗戶!這個視角,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家寫字臺、書柜和扔在地上的垃圾桶,那正是自己和盜賊共同接觸過的地方。
王修查看了窗臺,脫油松木的窗臺滿是龜裂的縫隙,在縫隙里王修又找到了一些白色的粉末,新鮮的,也許是盜賊在觀察自己的時候,由衣服上散落的。
“我問你,你怎么知道他是老客?”王修問店主。
“穿得破爛,渾身白灰,扛著個大包,一看就是。”
“白灰?”王修忽然想起自己家地面上神秘來客的淺白色腳印。
“白灰,可能是瓦匠。嗯,一句話沒說。”
“一句沒說?”
“哦,說‘我要住店’、‘要二樓東間,陽光好’、‘麻煩了,謝謝’,三句話。”
“長什么樣?”
“一般人兒,中等個頭,弓著個腰,跟你差不多;方形臉,黑不辣雞的,跟這位長官差不多;說話嘛——別扭,聽不出什么口音,跟你差不多。”老板骨鯁的回答讓王修和胡安語塞,他們似乎找到了旅社衰敗之謎。
“我要是把照片給你,你能認出來?”
“能...吧,不過得抓緊,我記性不好。”
王修帶著胡安回到警局,一路卻碰到同事們的冷眼相待,有些平時關系不錯的也不過點點頭,像躲瘟神一樣匆匆離開了。在現實而攀附權勢的警局里,人們尊敬一個人并不以其為人和能力,而是他是否有強硬的支撐。
局長辦公會對王修的公開貶斥,已經在全局傳開了。盡管王修做客陶府,但局長對王修的公然否定,儼然成為鎖住王修的一道符咒——被一號長官公開宣布“死刑”的人,是沒有結交價值的,甚至避之唯恐不及。
王修剛到辦公室,就被劉大光叫了過去。斜靠在椅子上的劉大光臉色鐵青,胸口劇烈地起伏著,顯然沒有從一場盛怒中恢復過來,手中擦著一把锃亮的勃朗寧手槍。
“劉座,這個時候,槍彈要分離。”王修一把抓起彈夾,把子彈都退掉了,他知道‘捉放曹’這個案子必然會引起很多人的不快,也知道劉大光受到了很大委屈,害怕這個莽撞漢子做出出格的事兒。
“王修,我盡力了。”劉大光像是剛從一場失敗手術中走出的主刀醫生,拋出的第一句話就讓王修的心驟然揪緊“盡管你贏了,但局長對你的成見更深,哎,看來比武這件事是我思考不周詳。”
“劉座,您這么說就沒意思了,本來老陸也沒想選我,我搏與不搏都是完蛋,搏一次還算是賺了,倒是您為我的事兒沾了一身麻煩。”王修輕描淡寫,表現得無所謂,他知道,只有這樣才能減輕劉大光的壓力。但他心里也清楚,自己的仕途已經在一次次勝利辦案之后,慢慢走向了終結,他逐漸成了全局人不屑一顧的垃圾。
“算了,這地方啊沒幾個好鳥,我寫封舉薦信,推薦你去哈爾濱吧,那里有我的一個同學,干了副廳長,為人正派,你投靠他會有大發展。”劉大光說著就拿起筆,鋪開信紙寫起信來。
王修一把奪過筆,扯過剛寫了題頭的信紙,團成團吃掉了“劉座的真心,我吃了。我不會離開大房鎮的,也不會離開你。”
劉大光沉默了一會兒,緩緩說:“青春短暫,黃金時代就那么幾年,得不到貴人相助、遇不到合適機會,恐怕要一輩子沉淪啊。”
王修苦笑,心說老子巴不得趕緊跑,可這邊扒皮的水都燒好了,如果找不到情報,逃到哪里都躲不過CC的追殺。嘴上卻說:“那就陪著劉局一起走,你升遷了,我跟著你。”
“滾吧,我會再找機會舉薦你,畢竟還沒開始調整任命,你還有機會,理論上。”劉大光想了想,又補充一句:“真相往往需要鮮血的供養,要追尋真實就要披荊斬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