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個考慮,我估計朝臣們反對的不會多,最多是館閣學士們有些意見,他們啊,”趙光義神色一冷,“哼哼,巴不得把皇帝馴化成他們的傀儡,把官家的‘與士大夫共天下’當成真的呢。”
沒經過高粱河慘敗的趙光義并不愿意把文人抬舉到無以復加的地位去。
“對了,王繼勛家怎么樣?”趙光義拿起邸報準備放回去,順口問道,“我們送過去那點錢幣應該能撐到封賞誥命吧?”
沒想到兩位夫人一番話,把他都給激怒了。
李夫人嘆息:“大王,妾從未見過那么苦命的女子。咱們給送去的錢幣,她算著能用到兩個孩子成年了。”
啊?
“德芳送過去的一點錢,她讓人拿去買了布匹白面,又買了一些稻米,連一成都沒有用到,其余的全部存下了。那女子真是個精打細算的好人,她惦記著王繼勛那個畜生,給置辦了一些行頭說是要送到大牢,又給家里的仆人們置辦了一些衣衫,其余的,她計算著每天花多少,一年花多少,”李夫人告狀道,“府上每日花費的錢幣,她也一大家,卻算著三五年都花不完,瞧著都令人心酸。”
趙光義怒道:“還惦記王繼勛那個畜生?”
“是啊,四哥兒氣得都想說殺了那個敗類,德昭今日去看他,可能要動手,”越國夫人道,“大王不知道,王繼勛年前吃酒醉了,險些將小女兒許給別人家,今日我們才知道,那人不是善良之徒,很有可能與‘鬼樊樓’有來往。”
趙光義一怒掀翻了炕桌,他想不明白世上怎會有這種人。
“大王可好記得王繼勛有一次與大王說話時,曾提起還有一支生力軍之事?”越國夫人趁機規勸道,“多少年來開封府無數能臣干吏都沒能整治好這個地方,大王縱然不去招惹這些人,也決不可與這些人有任何瓜葛,這是丟失民心的行為。”
趙光義眼睛轉了好幾圈。
四哥兒一定也知道這件事了,他會怎么看?
“走,設立內文學館也是我家家事,我得去問大哥,你順路去找德芳問一聲,這些人我決計不會用,他也不要打這個主意。”趙光義叮囑,“話要說清楚,他要敢動這個歪心眼,可別怪他三叔死活要廢了他如今的地位。”
趙德芳哪里可能看得過去這件事。
“這個地方我知道,”看著剛從王家回來的蕭綽,趙德芳給她劃了條紅線,“我也不希望你在這件事上搞風搞雨,鬼樊樓,逍遙洞,這些骯臟的地方我必會解決。”
蕭綽不以為意:“我也瞧不起與這些人往來,你放心,但我要提醒你,以你現在的實力,想和這些人作對,恐怕還差得遠,我毫不懷疑這些人手眼通天。此外,就我所知的,京師里這種人只怕少說也有上萬,他們晚上居住在四通八達的地下排水道,白天化身尋常居民穿街走巷,很容易給你造成民間的負面影響,你可要想好了。”
汴梁城排水系統十分發達,或者說兩宋對排水系統十分重視,故此,京師最頂級的排水系統就成了藏污納垢的地方,趙德芳都記得在什么書上看到過“鬼樊樓”的名字,據說,好像北宋還有什么大官的女兒被鬼樊樓的人掠奪去,官府對此竟無可奈何。
“哪里是無可奈何,不過是不夠心狠手辣,”趙德芳說道,“我手握三萬鐵騎,爹爹須我五萬人頭,你瞧我解決得了解決不了此事。不過,殺了這些人容易,杜絕這些事不難,難點就在于,這地下排水系統要如何管理,不解決這個問題,今日殺了五萬人,明日就有十萬人重新將地下排水系統當成逍遙洞逍遙窩,治理,比殺人要難得多。”
蕭綽緊緊抿起嘴唇,她最忌憚的就是趙德芳這個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