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微白是市里第一中學的高中語文老師,人如其名,雖然文質彬彬奈何膚質偏黑,倒是白費了奶油書生的長相。
袁微白就職的高中地處郊區,離元秋上班的氣象局只有不到五百米的距離。因為高中是于氣象局之后搬遷到此處的,故而要遵守氣象局觀測場的一系列要求,其中有一條顯而易見,這附近都沒有高樓,第一中學最高的教學樓也不過只有四層。
因為工作地點比較近,下班又都要回市區。每一個元秋沒有夜班的日子,她都會在附近唯一的公交車站點碰到那個看起來只是稍微有點白皙的青年。青年總是穿著各式各樣的襯衫長褲,無論多熱,元秋也從沒見過青年穿過過膝的短褲,每每見到的,總是青年一本正經夾著個公文包,襯衫西褲皮鞋一樣不少。當然,還有那副常年掛在堅挺鼻梁上的金絲眼鏡。
很長一段時間里,元秋和袁微白都會在公交車站相遇。但誰都沒有開口講話,只是有幾次視線交匯,彼此點頭微笑致意而已。
直到,一個雨天。
七月的北方小城,總是悶熱的。那日下午空氣中倒是難得多了幾分清涼,元秋的單位同事卻仰著頭盯著天上逐漸開始聚集的云皺起眉頭:“這天,保不齊要下雨啊。”
果然,臨下班的時候,刮起了大風。元秋和同事都幡然醒悟地抓起氣簿和鉛筆就往觀測場沖,此后逐個搶救,忙完早已經過了下班的時間。臨走時,同事一面對著電腦屏幕寫著電報一面頭也不回的囑咐元秋:“瞧著這雨一旦下了,就一定是大雨,可別忘了帶傘,也別在路上耽擱了,早點回家。”
元秋一面應著一面收拾自己的東西,可忙中出錯,還是把同事再三叮囑要帶著的雨傘落在了桌子上。等同事看到的時候,元秋已經走遠了。
袁微白這天因為給學生講解試卷上的問題,也推遲了好些時間才下班。因為有學校老師家里親戚是氣象局的,所以每每氣象局發了什么預警,袁微白辦公室總會第一個知道。
所以,當接到氣象局藍色暴雨預警信號的時候,袁微白所在的辦公室全體老師就都在第一時間知曉了。故而,在結束了答疑工作后,袁微白抓起了放在抽屜里的雨傘出了校門。
兩個因為不同原因推遲下班的人卻在同一時間在公交車站相遇,不得不讓人想起緣分這個奇妙的詞匯。
**
很多年后,袁微白和元秋說起他們第一次講話的那個雨天,眸中還帶著笑意。“于千萬人之中,遇見想遇見的人。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那夜沒有別的話可說,唯有輕輕地問一聲:你也在這里嗎?”
“又吊文。”元秋甩給袁微白一個白眼。
“但我還挺感謝那個時候我聽了天氣預報的話帶了把傘的,不然,我們兩個就都要淋雨了。”袁微白摟過元秋的肩膀笑道。
“怎么,是在說我們當年天氣預報準確率不高嗎?”元秋直起身看向袁微白。
袁微白有些不好意思,淺笑地岔開視線:“至少,肯定沒有現在高啊。”
“此一時彼一時,”元秋沒好氣的推開袁微白,“去洗碗。”
**
臨近晚上,又下著雨,路上本就少有行人,何況還是在很是偏遠的公交站旁。大雨瓢潑下,只有袁微白和元秋兩個人站在原地。
袁微白看了看依舊在下的雨,又回頭看了看在雨中抱著肩膀卻仍舊仰著頭看天的元秋,猶豫了一下還是橫跨一步將自己的傘橫在他和元秋之間。
元秋被突然闖進視線的雨傘打斷了看云的思緒,有些疑惑地轉過視線,就看到了一個很是熟悉的青年撐著傘站在自己的右手邊。
“下雨了,剛巧我傘挺大的,就一起打吧。”對上元秋的視線,青年有些語無倫次的解釋著。
元秋輕輕點頭微笑:“謝謝,不過這個雨也下不長了,過一會兒就該停了。”
“你……剛剛是在看云?”
“對啊,我在氣象局工作,你呢?”
“我在一中教書。”
“看著確實文質彬彬的。”元秋笑。
“氣象局的人下雨都不帶傘的嗎?”袁微白也笑,但對上元秋的眼睛,又正色道,“我叫袁微白,你呢?”
“元秋,元角分的元,秋天的秋。”
“我是袁大頭的袁,剛還以為是本家。”
“叔叔阿姨還真是有先見之明,知道你日后長得黑,才叫你微白的嗎?”
“是嗅自微微白。”袁微白解釋。
元秋還想說什么,就看到不遠處公交車緩緩駛來:“車來了!”
**
“別生氣啊,”袁微白摟過自家老婆嬉笑道,“也不知道是誰第一次講話就說我黑。”
“明明就是微白嘛,瞧你這模樣,我還說錯了?”
“明明是嗅自微微白!”袁微白爭辯道。
“明明你該去洗碗了!”
“好嘞遵命,老婆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