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竟然也跟著殺過來了,還不錯。”小曼說。
木棉紅當然知道這個兵,但她問的不是這個,低聲說:“阿昭看起來跟他認識啊。”
小曼再次看了眼:“我不認得,沒見過。”又撇撇嘴,“她認識的人可真多。”
木棉紅抿嘴一笑,再看那邊,那個年輕人站在楚昭面前。
看來也不僅是識,還有舊,若不然在這邊躊躇,欲走還留。
楚昭沒有再問梁薔早走晚走的事,這些他人事,他人自己做主就是了。
“既然還沒走,有件事也要再向你確認一下。”她說,“梁公子——”
梁薔打斷她,道:“我已經不是公子了。”
楚昭笑了笑,道:“梁軍侯。”
適才她已經問了梁薔的事,知道他們父子已經搏殺得了官身。
梁薔垂目:“娘娘請吩咐。”
楚昭道:“你們先鋒軍遇到伏擊后是怎么回事?起了內訌嗎?”
梁薔沉默一刻。
“我們五百部眾,奮戰突圍,最終只剩下不到百人。”他說,“西涼兵緊追不舍,且——誘我等投降。”
楚昭道:“你不肯,所以他們對你舉刀?”
梁薔再次沉默,然后單膝跪下:“娘娘,他們皆是好男兒,委實走投無路,我相信他們就算投敵,也是緩兵之計——還請娘娘給他們一個體面。”
這無疑就是了,旁邊的將官皺眉:“那怎么可以?投敵比畏戰而逃還要惡劣,就算死也要定罪論罰,公布于眾,以儆效尤。”
楚昭看著跪地的梁薔,再看將官,道:“既然人已經死了,我們此戰也取得大勝,就報喜不報憂吧,公布投敵罪行,反而會動搖軍心。”
將官應聲是,但堅持道:“但不能按戰死撫恤,也不能與死難將士們入碑陵。”
楚昭點頭應聲好。
將官這才領命而去。
“梁軍侯起身吧。”楚昭看還跪地的梁薔,說。
梁薔道謝,站起來,依舊視線微垂,但能感受到女孩兒的視線審視他的胳膊。
很認真很專注很——在意。
梁薔垂在身側的手攥了攥,聽女孩兒輕聲說:“你快些回去,找最好的醫士,務必小心診治,不要留下遺癥。”
梁薔忍不住抬起頭,說:“我就算單手亦可提刀殺敵。”
那倒是,上一世獨臂將軍梁薔名滿大夏,在鐘叔死后,梁薔和其父親接手邊軍,為蕭珣穩住了半壁江山,讓梁氏重回朝堂,讓梁家的女兒將她這個皇后取而代之,楚昭輕嘆一聲。
“你能兩臂雙全,必然能更勇武。”她說,看著梁薔,“梁公子,人生在世難免磨難,還請你放下家仇私怨,為國為民,護大夏平安,國朝必然不會虧待你。”
這是在跟他說和了嗎?梁薔轉開視線,道:“律法判定有罪,臣不敢有怨言,唯有盡心竭力立功贖罪。”
沒有怨言這話楚昭當然不信,但也沒必要再說那么多。
這次誤打誤撞救下了梁薔,避免了他失去胳膊,希望梁薔能記她的恩情,她跟梁氏能和平共處最好,如果不能,這一世,她是絕對不會讓梁氏奪走她的東西。
“梁軍侯,時候不早了。”楚昭說,“你快些啟程回營治傷。”
梁薔沒有應聲,似乎還在想什么——
他先前說的話太生硬了。
不管真相如何,是這女孩兒保住了他的胳膊。
他應該謝謝她。
以及跟她道個歉,當初在京城最后一面的時候,他的態度不怎么好。
她跟謝氏交好又有什么錯,人人都要逐利,他不也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