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多么大義凜然。逆子若不聽話,我就親自率兵征討,可謂大義滅親啊!結果朝廷也不是傻子,立刻順水推舟,以司農卿支詳為大同軍宣慰使,安撫諸軍。又以太仆卿盧簡方為大同防御使,代替李克用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所謂留后。
李國昌吃了這么個啞巴虧,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辦。立刻起兵造反的話,實力還有些不足。猶豫之中到了四月份,朝廷步步緊逼,又令新任大同防御史盧簡方改調振武軍節度使,替掉李國昌。而李國昌呢,則去大同軍擔任防御史,嘿嘿,讓父親去坐兒子占據的寶座,李克用你是拒絕呢還是拒絕呢?
朝廷這個旨意一下,李國昌父子頓時被逼到了死角上。這下逼也裝不下去了,李國昌直接造反,殺監軍,不去大同赴任。目前,他已經率主力東進,與兒子李克用合兵攻破了遮虜軍城(注釋3),并數敗岢嵐軍,威逼河東。新任振武軍節度使盧簡方本來還打算以朝廷詔命策反部分振武軍官兵,以削李國昌軍勢呢,結果自己剛走到嵐州就暴病而亡,倒幫了李國昌一個不大不小的忙。
“李克用的手段十分殘忍。他不但將段文楚凌遲,還用戰馬踐踏其遺骨,簡直駭人聽聞。朝廷聞之震怒,詔諭天德、夏綏兩鎮,合兵東進,抄振武軍的老巢,就是這么回事了。”任遇吉在一旁補充說道。
“天德軍不過四千人,還要出兵?”邵樹德的眉頭鎖得更緊了,他知道盧懷忠為人粗豪,在軍中酒肉朋友甚多,消息往往靈通,于是追問道:“西城兵不過千,也要出人?”
“目前看來是這樣。我打探到的,西城出兵三百、豐州出兵三百,天德軍城出兵一千五,總計兩千余人,由衙前都知兵馬使、都押衙郝振威統帥,沿黃河東進,殺入振武軍轄境。夏綏兵馬何出,并不知曉。”盧懷忠說道。看他樣子,一點都不在乎,邵樹德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很渴望有仗打。
“那就沒辦法了!咱們是孫十將的兵,孫十將要出征,咱們都得跟著。”說到這里,邵樹德猛地站起了身,在屋里踱了兩圈后,以拳擊掌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李國昌父子如此喪心病狂,天下人可共擊之。老李,你即刻去點驗一下咱們的庫藏,刀槍弓牌、軍衣袴奴,可曾齊備?若有短缺——不,肯定是短缺了,你點下數,我親自去向孫十將討要。大軍出征在即,李城使不會連這點都舍不得的。”
按制,天德軍每隊每人都要有長槍一根、牛皮盾牌一副、弓一張(配三副弦、三十枝箭)、橫刀一把、皮索三根(抓俘虜用),這是人人都有的。此外,一隊還應有長柄斧十把、鉤鐮槍十根、棓(木棒)十根,這不是每個人都有,一般是根據士兵個人特點發放。
而作為隊正的邵樹德,還有認旗一桿,上繪禽獸,打仗時得背著。再加上他素有善射之名,弓是特制的,箭也比別人多了一倍,除三十枝普通箭矢外,還另有破甲箭十枝、長垛箭十枝、重箭十枝、長柄陌刀一把(陌刀與長槍交叉插在背后)。
豐州窮困,但對士卒供應確實是竭盡所能。蓋因此地胡漢雜居,形勢復雜,州中百姓需仰仗天德軍保護,故而盡最大努力保證官兵們的器械供給,除非實在沒有。
“箭枝有些短少。皮甲、步弓、橫刀有損壞送去城內修理的,尚未發還。我去催一催,應該無事,就不勞煩隊頭了。”李延齡快速說道:“倒是軍衣缺得多,今年的秋衣未及發下,春衣也多有短少,這事……”
同樣按制,每名士兵應有蜀衫、汗衫、裈、袴奴、半臂、襖子、綿褲、幞頭、抹額各一件,鞋、襪各兩雙,被袋一口。天德軍每年春秋各發一次,但今年春衣因為財政困難并未發全,或發的是破舊衣物,軍中多有短少。說實話,邵樹德覺得他們天德軍夠意思了,換別的軍鎮,主帥敢這樣,早就他娘的造反了。這次正好借著出征的由頭,把春衣中短少的連同秋衣賞賜一并領了,諒西城的糧料官不敢廢話。
“春秋兩衣,我自去催討。”邵樹德直截了當地說道:“順便,看看能不能討要幾副鐵甲回來。戰場上有這玩意,隊里弟兄也會更安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