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璠心中一動,面上卻毫不在乎,大大咧咧地說道:“你有屁的大事!莫不是又要劫掠河南、河北給朝廷的上供?”
朱簡看著他,不說話。
李璠有些不耐煩,道:“這種事不能再做了,早晚被人發現。王帥其實隱約有所覺,只不過懶得管罷了。說不定哪天看你不順眼了,王帥就會拿你開刀。一個小小的外鎮將,想殺就殺,能有多大事?可別連累我。”
朱簡心中一顫,他都差點忘記這事了。再想想王珙的品性,越想越有可能,大冬天的,背上已經隱約有汗意。
作為一鎮節帥,想要殺個外鎮將,固然不太容易,因為會逼得人領兵造反,但這并不是沒有辦法的。
節帥召你入軍府議事,你來不來?一進了陜州,那還不是任人宰割?
“李二……”朱簡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沒敢說出口。
他是外鎮將,若想造反殺帥,沒有軍府衙將配合是很難的。
他與李璠關系密切,一起做過許多“大事”,若想造反,還真只有找他幫忙了。
當然那位朱先生也沒讓他造反殺王珙,只是說關鍵時刻發動,截斷夏軍糧道,燒其積粟即可。但這與造反何異?一旦干下這事,王珙能放過他?
“罷了!”朱簡長嘆一口氣,隨后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多日未見二郎,特請你來飲宴。今日淘到了一個不錯的胡姬,身姿婀娜動人,今晚同樂。”
李璠哈哈大笑,道:“我就知道是這事。”
接下來二人自然一番飲宴,其樂融融,同學嘛。
第二日一大早,李璠告辭離開朱府,隨后騎馬出城,左兜右轉,行蹤詭秘,最后來到了某處莊子。
“盧將軍、折將軍,某來了。”李璠恭恭敬敬地朝坐在他面前的盧懷忠、折嗣倫二人行了個禮。
“朱簡找你何事?”盧懷忠只管飲茶,不說話,于是折嗣倫開始發問。
“其人猶豫不決,似要造反投敵,又似乎膽氣不足。”李璠如實答道。
折嗣倫閉目思索。
良久后,他問道:“聽聞朱簡擅打馬球?”
“還算擅長。”李璠應道。
“辛苦了。”折嗣倫點了點頭,道:“你替靈武郡王做下這等大事,日后自有造化。”
“不求造化,只求平安罷了。”李璠苦笑道:“陜虢夾在兩強中間,力不能自保,早晚要有禍事。某只愿保得家族富貴,余無所求。”
折嗣倫輕笑,道:“放心。朱全忠外寬內忌,雄猜多疑,外將在他那邊,都沒啥好下場。靈武郡王素來寬厚,誠信待人,說保你富貴,就保你富貴。”
李璠想了想也是,邵樹德確實說話算話,俘獲的敵人也不怎么殺。邵、朱二人選一個的話,肯定選邵。
李讜、李重胤之事,猶在眼前,大家都不傻。
“邵帥仁義,某不敢求為螟蛉義子,愿以父禮事之。”四十歲的李璠說道。
好嘛,朱全忠收朱簡當義子,李璠也上趕著以父禮事邵樹德,以后就是想不給他富貴都不行了。
“待大帥班師時,自會接見李將軍。”折嗣倫起身道。
隨后,他又轉向了盧懷忠,道:“盧將軍,事不宜遲,某這便回陜州了。”
“折將軍且去,有武威軍在這,諸事無憂。”盧懷忠面容嚴肅,答道。
折嗣倫點了點頭,很快告辭離去。
陜虢二州,極為重要。若不能捏在手里,始終無法放心東出。
朱全忠遣人聯絡朱簡,本是好事,他們也做好了應變的準備。
可怎么也沒想到,因為大帥擔心后路,留在陜虢的兵馬太多,以至于朱簡猶豫不決,不敢動手了。
這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