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可如何是好?
“他只說讓井甘永不得離開祖籍,此外倒再沒其他要求。井甘現在只是在牢里暫呆兩天,等案子了結了便會放出來,你們不必擔心。”
范進舉點了點頭,現在暫時也顧不得離不離開祖籍這事了,先等人從牢里出來再說,人沒事最重要。
第二天戲園子命案開堂審理,孫小娟終于見到了被押解上公堂的井甘。
除了衣服有點臟亂,她并未受傷用刑,孫小娟心稍稍放下了些
整個審理過程井甘都在游神,事不關己般冷淡地跪坐在堂上,低垂著視線摳手指。
直到最后蕭銘宣判,井甘賠付死者家屬十兩紋銀,并永不得離開祖籍。
井甘的表情終于龜裂,嘴角抽動兩下,嗤笑出聲來。
她緩緩抬起頭,眼眶中有水霧,仰望著高坐在椅上的蕭銘,嘴角高高咧起。
“民女服從判決。”
蕭銘有一瞬的動容,那一瞬他有種直覺,那位公主之子終有一天會為今日的行為懊悔。
案件審結,井甘被當堂釋放。
她一刻都呆不下去了,被孫小娟半摟著離開。
還未坐上牛車,視線突然瞥到街對面一個熟悉的側臉。
她身體僵了一下,追著那個側影沖了過去。
那側影發現她跑來,立馬轉身進了巷子深處。
他顯然對這里環境并不了解,不知道這是條死巷,沒有出路。
他就躲在深處的拐角陰影里,井甘卻沒有再靠近。
她離得遠遠地,望著那若隱若現的身影,咬緊唇,半晌才聲音沙啞地開口。
“阿蘭,我會恨你的,你確定不會后悔嗎?”
她哽咽著深吸了一口氣,眼圈紅腫,難得有這么狼狽軟弱的時候。
無論前世這一世她都很少哭,卻把大把眼淚流給他。
“即便將來有一天你為今天的事感到后悔,說你有苦衷,是迫不得已的,我也絕不會原諒你。因為此時此刻我的心痛,我遭遇的傷害都是真真切切的,不會因為任何原因而抹去。
你要想清楚,不管什么困難或者痛苦,我都愿意與你共同面對,但絕不是單方面以為我好的借口做決定。
你知道我的性格,愛憎分明,今天過后我對你是愛、還是憎,你只有這一次機會抉擇。”
井甘聽到了一記悶聲,像是捶打墻壁的聲音。
她輕輕抹去了脆弱的眼淚,眼底只剩倔強和堅韌,認真望著那個怯懦的身影。
一刻鐘、半個時辰、一個時辰……
井甘決然地轉身離去了。
到最后,那個身影都沒有從里面走出來。
*
井甘大病了一場,發了兩天高熱,孫小娟沒日沒夜地守著她,給她擦身喂藥。
家里的氣氛因為井甘生病也陷入了低迷,籠罩在一層低氣壓中。
井長青每天都要大罵阿蘭七八十遍,他就說阿蘭不是個好東西,現在應驗了吧。
他有時嘴上罵著不夠解氣,還會把阿蘭的東西拿出來扔在地上使勁踩,像是借此狠踩阿蘭一樣。
井甘躺了兩天,終于感覺松快了些。
孫小娟想扶她去院子里走走,透透氣,井甘抓住她的胳膊,沉默了片刻才道,“我沒法動了。”
孫小娟有片刻的愣怔,然后眼淚一瞬間像成串的珍珠般淌落下來。
孫小娟是被香巧抱回房間的,因為她的暈倒,家里一下子更亂了。
井文松兄妹幾個已經好幾天沒有去私塾了,天天守著井甘和孫小娟,生怕再出什么事。
井甘再三和孫曉娟保證,這只是暫時的,下個月又能重新站起來。
孫小娟看見井甘躺在床上沒法動就會忍不住崩潰了,根本聽不進她的話。
如果從一開始就沒有期待沒有希望倒也罷了,眼看人已經好了,突然又癱了,這無疑是將孫小娟的心扔進油鍋里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