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腔的驚惶、怒意,在這一刻莫名其妙就轉變成了無奈。
他嘆了一聲走上前,從背后拍了一下王澧蘭的肩膀,王澧蘭眼睫都沒動一下,繼續閉著眼睛一個點一個點地戳著凸字。
“我的個祖宗耶,我眼睛才離開你多久你就惹這么大的事。你知道宋海泉現在啥樣嗎?斷了兩根肋骨,雙膝蓋骨裂,頭上破了大洞,到現在都還沒醒。宋海泉好歹是帝太后的侄兒,皇上的親表弟,你不看僧面看佛面,意思意思警告一下就得了,何必下那么重的手。何況井甘也沒吃什么虧,他也沒占到什么便宜。”
王澧蘭眼睛慢慢睜開,長長的睫毛像兩把刷子,稍稍遮掩了眼中的戾氣,楊今安卻還是被嚇到了。
“若他占到了便宜,現在他就已經在狗肚子里。”
楊今安肯定,他這句話不是罵人的話,是真的會把宋海泉剁成肉餡去喂狗。
楊今安感覺汗毛直豎,與他相處了兩年多,他什么發狠發狂的模樣都見過,卻從未有現在這么驚悚的感覺。
井甘當真是他不可觸碰的底線,碰一下都得死。
這么喜歡人家,那當初還……
哎,楊今安真想懶得管他了,整天惹是生非,不惹點事感覺日子沒滋沒味一樣,只是卻連累自己幫他擦屁股。
“你最近就呆在府里別出門了,避避風頭,等事情平息了再說。”
“我要去趟井府。”
楊今安剛拿起來的杯子一下子重重放在桌上,沒好氣地道,“這個節骨眼上你去干嘛呀,你敢見她不成?”
王澧蘭不理會他的暴躁,安然自若地重新閉上眼寫字。
楊今安拳頭打在棉花上,這會又這么老實,好脾氣的樣子,之前打人的時候怎么不見他這么冷靜自持。
“還寫,寫了那么多封,送出去一封沒有?我說你就是有病,喜歡自虐。”
“你可以走了。”
楊今安一屁股站起來,很想往他腦袋上狠狠來一拳,拳頭禁了松,松了又緊。
“要不是被我爹逼得,誰稀得管你。”
他氣沖沖地轉身就走,走了沒多遠又轉了回來。
“你讓王傳琉把你傷宋海泉那把匕首送給井甘是什么意思?”
王澧蘭戳字地手明顯頓了一下,半晌才有繼續在牛皮紙上戳起來。
“沒什么意思,那把匕首挺好看的。”
“呵呵,我信你個鬼。”
楊今安抱臂俯視著他口是心非的樣子,一副大哥早就猜透你內心小彎彎的表情。
“我還不知道你,宋海泉就在井甘面前放肆了一回,說了些浪蕩話,你就把人打地半死不活,還把傷他的匕首給了井甘,擺明是要告訴所有人,井甘是你保護的人,誰都別想動她一下。”
王澧蘭握盲文筆的手指有些抖,強撐道,“我沒想那么多。”
“是嘛。”
楊今安打趣地笑了一下,表情卻漸漸嚴肅起來。
“你沒想那么多,別人可不會不多想。你今天的所作所為便是堂而皇之地把她劃到了你的勢力范圍,她是會得到一定的庇護和便利,但也被拉到了萬眾矚目的位置,會有數不清的明槍暗箭指向她。”
王澧蘭沉默,眼睫低垂著,安安靜靜,像個京城之中尋常的儒雅貴公子,而非人人懼怕的閻王璽候。
也只有這種時候楊今安才能與他有正常溝通,他暴躁的時候是一句話都聽不進去的。
“你覺得小甘是那種害怕被矚目的人嗎?從她踏進京城這個渾水潭里,她就再也無法獨善其身,過平凡的生活。她不是畏首畏尾的人,她充滿智慧和魄力,她生來便是站在眾人焦點下的。”
王澧蘭微微抬起眼睫,眼中盡是堅定和淺淺的溫柔。
楊今安沉默了一會,似在猶豫什么,最后還是淺淺吐出一句話,“你可知,胡清閔的死因有異?”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