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里邊做著事,邊回頭笑問劉佳,“在藏書閣讀書這些天感覺怎么樣?”
劉佳有點緊張,雙手在身前攪了攪,簡短的道,“還可以。”
井甘挑了下眉,“這評價可不算高啊,還可以便表示還有什么地方不習慣或不滿意。我看你這些天精神都不太好,可有遇著什么麻煩?”
劉佳沒想到小姨找他來是問這個,情緒越發低落,頭也更低了些,搖搖頭,“沒有。”
可表情卻明顯寫著‘我有心事’。
井甘失笑一下,拿著一碟蛋糕走到他面前,戳了戳他還嬰兒肥的小臉蛋。
“沒有怎么一副喪喪的表情?你現在還小,遇到事情想不通、或不知道如何面對都是很正常的,這個時候就需要求助大人,不必羞于啟齒。”
父親的早逝加上母親的柔弱,讓他小小年紀就承擔了這個年紀不該有的壓力和責任。
井甘看他懂事的樣子總是忍不住心疼,將把那碟蛋糕放到他手里。
“吃點甜的心情可以好些。小朋友就要有小朋友的樣子,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別學井文松總是故作深沉,一點不可愛,都變成小老頭了。”
劉佳被她的話逗笑了,撲哧一聲捧著蛋糕,“二舅才不是故作深沉,他是真深沉。”
井甘也樂得呵呵笑了兩聲,“大哥是個小孩,他覺得自己便是家中長子,需要擔當起頂門立戶的責任,所以才讓自己早早懂事早早成熟。你也一樣。”
井甘以長輩的慈愛神態拍了拍劉佳的肩膀,輕聲道,“有什么事情記得和大人說,別太逞強。可記得我曾與你們講過的,童年的經歷往往會影響一個人的一生,因為孩子的心理是不成熟的,是容易受到傷害、受到影響的。當發生不好的事情時,若沒有長輩好好引導、化解,很容易形成心理問題,伴隨終身。”
井甘讓劉佳抬起頭,認真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與他談心交流。
“我既留你和大姐住在井家,便是真心拿你們當親人,拿你當疼愛的晚輩,會對你的成長、你的未來負責。我是一個心理治療師,若我自己家孩子都有心理問題,我以后還有什么臉面給人當老師,說自己是治療師?”
她摸了摸劉佳的臉,劉佳有些赧然地垂了垂眼眸,聲音低低地說,“小姨,對不起——”
井甘捧著他的臉蛋,將他的臉抬起來,摸了下他有些泛紅的眼角。
“你沒做錯事,別道歉。小姨只是心疼你知道嗎?那你現在告訴小姨,你這些日子為什么精神懨懨的,可有什么心事?”
劉佳被捧著臉有些不好意思,眼瞼卻垂著,吸了下鼻子,半晌才道,“藏書閣里大家私下都在議論我,到哪兒都不得安靜。他們說我是‘八歲天才’,說我喪父,孤兒寡母投奔娘家小姨,說我天大的運氣才有您這么厲害的小姨,把我的私事到處傳揚。”
井甘明白了,這是外人的議論讓他感到了困擾。
那些議論不見得是什么惡毒之言,也并非是說他的壞話,但把他的私事堂而皇之地鋪開任人議論談笑,可他造成不適。
井甘將他拉到窗邊的椅子上坐下,從打開的窗戶可以看見院中漸漸泛黃的銀杏,隨著風微微擺動,偶爾飄落下一兩片。
等到再晚些,銀杏樹上的的葉子全部變黃,如天女散花般飛落時,定然十分漂亮。
井甘將他手里的蛋糕放在兩人中間的小桌上,用勺子挖了小塊喂進他嘴里,讓他吃。
劉佳含住勺子,小口吃起來,井甘這才開口。
“你暢想自己的造船夢,遠航海外,你有一個遠大的志向和夢想,那你可想過自己在這條追夢路上會遇到哪些困難,又該如何去應對?”
井甘的反問,讓劉佳沉靜下來,認真思考,卻是緩緩搖了搖頭。
他還沒想那么多,或者說他還沒遇到困難,所以還未想過這個問題。
井甘了然地一笑,“造船知識小姨提供給你,但除此外,你首先要面臨的問題便是堅定自己。首輔大人對你的教誨可記得?持之以恒,固守初心,最簡單的八個字,卻是最難的一件事。
你越長大越會發現人活于世會面臨諸多的干擾,有的是內部干擾,來源于你自身的欲/望,有的是外部干擾,來源你周圍的誘/惑。
如何分辨、排除干擾,是每個人一生都要面臨且不斷選擇的事。魚與熊掌不可兼得,選擇了某些東西,有些東西就勢必要做出犧牲和放棄。”
井甘看著劉佳認真深思的模樣,知道他聰明,這些道理總會自己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