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長街雷鳴不絕。
落魄的白貓在矮巷里顛沛了多時,終于喘吁吁蜷進了巷尾黑暗的雜物堆中。
傍晚的暴雨很快滲過人行路上豐茂的灌叢,街區本就溢滿的排水井不斷涌出新的烏流。一時間洪流匯成江河,全市的流浪貓狗幾乎都擠到了這片塑料布搭成的簡陋高地上。
不過,這只白貓是不同的。
她是顧楨,是都市傳說的月華妖貓,是受詛咒的人。此刻她雖骨寒到瑟瑟發抖,口中卻牢牢叼著一只手機。
她卷在廢棄的塑料桶中哆哆嗦嗦點亮了手機屏幕,果然,上面有七十多個未接來電,全部是沉逍打來的。
顧楨眼圈微紅,很想回撥過去,告訴教授不要擔心。可她的前爪剛觸到了那個再熟悉不過的號碼,又趕緊掛斷了電話。
她現在是地鐵爆炸案的A級通緝犯,只要她進行通訊,一分鐘后,大概會有十輛警車逼進這條貓狗橫行的胡同。
想到這兒,她馬上毫不猶豫地按下了關機鍵。
“可是不對啊,自己明明也是爆炸案的受害者,怎么突然成了頭號通緝的對象?”顧楨抖了抖背毛上沾染的濕漉雨水,交疊起兩只前爪,閉著眼仰面靠在塑料滾筒上沉思。
當時的情況到底如何?那個神秘的倒計時男聲會是兇手嗎?
“不行,得回去看監控錄像!”
一陣涼風挾雨刮來,顧楨不禁打了個噴嚏,再睜開眼,險些沒嚇得丟了魂——一只高她半頭的兇煞鬣狗正對她眈眈而視。
鬣狗看她很不順眼了。且不說這懶貓占據著最擋避風的優勢位置,還學得跟個人似的,悠閑地翹起二郎腿癱在那里裝死!
鬣狗弓身呲起牙來,正欲張開血盆大口好好教訓她,顧楨連忙箭也似的沖出了塑料筒。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顧楨啐地咒罵了一句,悄悄跟在人身后溜進了一家便利店。
她打算去偷奶油。
在做貓的這些年里,她發現了一個極其實用的規律——服用定量的奶油可以讓她恢復半個小時的本體。但副作用就是,在她變回人身的階段內,全身會起滿紅疹。
不過,現在管不了這么多了。她必須要潛回審判司,找到當時地鐵站的監控視頻,為自己洗脫罪名。
“嘟,嘟...”便利店的警報器亮起了刺目的紅閃,顧楨手腳麻利地銜起奶油瓶,在店門鎖死的前一秒迅速躥離到了店外。
只聽身后老板叫罵著:“死肥貓,偷那么多,撐死你啦!”
......
雨愈來愈大,涼涼的滿月隱在云墻的樊籬之后,顯得夜空格外陰郁。借著路燈脆弱閃動的光線,顧楨的半個身體陷在水中,幾乎是半浮半游地飄回了審判司。
她就以這貓身逃過了看門保安的眼,輕而易舉鉆入審判司柵欄門的罅隙。
大廳一層值班室里的阿C正晃著腦犯瞌睡,顧楨躡手躡腳地經過長廊后,不禁嘆了口氣:“心真大!就你這樣哪年能等到升職。”
她猛地仰起頭,將一整瓶奶油全灌到了肚里后,急匆匆爬上了第三層的特別搜查室。按照常規來說,像地鐵爆炸案這樣的重大案件一般都會將物證存儲在這里。
等了不一會兒,顧楨成功恢復了人身,便輕松通過了特別搜查室的人臉識別系統。
她下意識撓了撓起疹泛紅的手臂,取出墻上的應急手電筒,照亮了黑暗中堆積如山的物證架,在上面尋找6月18日的案件檔案。
“在這里!”顧楨將疑似的監控錄像儲存卡放入電腦讀取器內,等待了片刻,屏幕上果真是地鐵站當天的原本監控存檔。
她迅速將進度條拖向案發前的十分鐘。
屏幕中,從地鐵口的方向走來五個彪形大漢,中間被他們團團圍住的男人步伐沉著而堅定。男人很高,大概有188cm,五官深邃。由于帶著黑超墨鏡,實在分辨不出臉上有任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