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把自己關在屋子里整整半天,沒有說話。
粘桿處侍衛的懷疑,和他的懷疑高度重疊。
因他屬于“天子舊友”,故而信任有加,拜托他前去蘇州府,以生意人的身份拜訪李郁。
這是一個巨大的旋渦,如何能一探究竟又全身而退,難度很大
他突然想到了一個人,王神仙
“來人。”
“老爺有何吩咐。”
“我想隨便逛逛。”
6個保鏢,默默的守衛著這輛豪華的馬車,揚州城人人皆知,這是江府的馬車。
看似毫無目的,時不時的在某間店鋪門口停下。
江春走下馬車,和殷勤的掌柜們閑聊幾句,討杯清茶。
聊天的內容很隨意,天馬行空,毫無目的。
可一天下來,卻是大有收獲。
江春得到了他想要的幾條關鍵信息
王神仙最近不在揚州,應該是在蘇州府王神仙和李郁在合伙做生意,具體不知李郁曾主動邀請五大票號合作,被婉拒。
回到府邸后,他不露聲色的吩咐女仆準備出門的衣服,吩咐馬廄準備出遠門的良馬,吩咐下人去檢查城外客船的狀況。
這一系列的動作,江府的下人們都看出來了,老爺要出門,出遠門。
然而,目的地不知。
江春故意沒有講,他在等著好奇心太盛的人,自己跳出來。
一般來說,打聽主子的去向,只能詢問貼身伺候的下人。
比如管家、護衛、馬夫,丫鬟。
管家護送少爺去了濟南府,因而沒法打聽。
護衛都是少言寡語的江湖漢子,江春拿銀子喂飽了的,不好接近。
從丫鬟嘴里得知,府中戲班的臺柱子,蕓娘曾經刻意向她打聽過自己的行蹤。
“你娘的病怎么樣了”
“肺癆基本好了,只是一遇天冷就咳嗽。多虧了老爺去年出手相救,肺癆是富貴病,尋常百姓得了只能等死。我爹娘說實在報答不了您的恩情,讓奴婢在菩薩面前發下毒誓,一輩子忠于老爺。”
江春微笑著擺擺手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過兩年,你若有意中人就告訴我,或者我給你指一個好夫婿。在這揚州城內,開個鋪子,好好過日子。”
“對了,我屋里有一件黑皮袍小了,拿去改改送給伱娘。”
丫鬟感動的跪地哽咽,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遇到這樣的主子,不知道是修了幾輩子的德。
“你過來,我叮囑一些事。”
半晌,丫鬟擦去眼淚,毅然的點點頭。
她決定,要為老爺盯住蕓娘,揪出她的狐貍尾巴。
就算是拼了這條命,也要完成這個任務。
江春悄然離開了揚州城。
而欽差行轅門口,也來了兩個不速之客。
“京城來人,求見欽差大人。這是名帖。”
守門的藍翎侍衛輕蔑的笑了
“什么鳥毛,也敢遞名帖。”
說著打開一看,渾身戰栗,左右張望一下,趕緊單膝跪地
“小人有眼不識泰山,爺恕罪。”
戴斗笠的漢子很淡定“去通報吧。”
粘桿處的名聲,在下面名聲不顯,不像是大明錦衣衛那般聲名在外。
這是一個相對低調,處于陰影中的衙門。
明面上,是屬于內務府編制,可實際上只受皇帝的差遣。
至少,內務府大臣是絕對不敢過問粘桿處的任何事宜的,避之不及。
作為御前侍衛,自然知道這個衙門。
所以藍翎侍衛才誠惶誠恐,不愿被這幫貨記恨。
這幫人,獨來獨往,高傲的很。
他們多是家道中落的旁系子弟,屬于被排擠的。
乾隆很會用人,專門挑選的這些飽嘗人間冷暖、人際關系簡單到極致的年輕人。
然后加以籠絡,授予官職,金銀。
成為皇權的爪牙,只從皇命,其余一概不問。
進入粘桿處開始,就自覺遵守一條規矩,不再結交任何朋友。
違令者,內部處決。
同樣,京中王公大臣也知道,不許和粘桿處的人來往,更不許出現某些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