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崇華坐起來抱住馬夫人的手臂哀求道。
“你又要做什么?”
“我想去千盞樓吃席,不愛吃府上的飯菜,怪膩歪的。”
馬夫人一捋帕子,拿眼睛瞧她,“那我叫小廝去請千盞樓的廚子來府上,給你解饞。”
“母親,千盞樓有詩會,我想去湊熱鬧,保證要香盒定了雅閣絕不亂跑”,汪崇華撒嬌的臉孔,“珩哥哥也去呢。”
馬夫人實在是不愿讓她去,可她磨的自己又狠不下心,便冷著臉道:“叫你哥哥帶你去千盞樓,只能坐在雅閣里不許出去,再帶上芝蘭和慕歡,多帶兩個婆子,若是有人問起來了,就說那兩個姑娘沒去過千盞樓,想見識見識……”
“知道了母親!”得了應允的汪崇華跳下地,讓銀簪給她打扮。
丫鬟去請芝蘭和慕歡,聽說汪崇安也去,芝蘭倚了床上推脫說身子不適不想出門,慕歡也不想去,被芝蘭推了把,說:“你去罷,若是都不去怪不好的,讓她們起疑我倆。”
慕歡換了身衣裳,也沒穿那身惹眼的鉛朱色斗篷,而是家里帶來的半新不舊灰兔毛的,隨丫鬟去了。
慕歡看得出來汪崇華今日高興,大概是又能見著俞珩,可她提不起半點興致,來這侯府有些日子了,今日是臘月二十三,侯府娘子說年節來回走動不便,非留她們在府中過年,家書多日未至,自然是惦記家里。
“每年千盞樓都要在今天舉行詩會,為的就是迎新,他們起的社就叫‘迎歲開筆’說是‘宴英才以瓊漿玉液,千盞不醉乘興且吟’。”
慕歡記起家里每逢除夕也會由娘親帶著開筆迎新年,寫下寄語的對聯貼在門楹上,她跟慕禮比賽誰寫字更好更快,她一手飛白寫得極好,得了佟夫人的真傳,慕禮便賽著寫小楷,因為父親的楷書方正娟秀,明州府都是有名氣的。
大門的楹聯總是留給母親和父親,以前他們那樣琴瑟和鳴,分寫上下聯,夫唱婦隨。
元宵時候放燈,在上面寫了一家人的祝福,在院子里看著燈隨千家萬戶的燈一齊飛向空中,想起這些慕歡臉上浮了笑影。
冬日里路滑不好騎馬,汪崇安和兩個姑娘分坐兩架馬車晃悠悠的往千盞樓去。
聽名字就是個觥籌交錯的地方。
到了一看果不其然,就差用雕梁畫棟來形容了,竟如此豪奢,怪不得一眾公子要在此處起社,以詩會友。
慕歡與芝蘭往二樓雅閣去,汪崇安早與熟識的幾位公子坐在一處,席間幾位頗為嫵媚動人的娘子作陪,他自然再懶得理汪崇華。
這雅閣位置極佳,隔了道屏風外便是作詩的幾位公子,樓下便對著一位彈琵琶的歌伎,那戲臺布置的紗巒迭起,屏風為障,云宮一般。
“奴婢聽牽馬的小廝說,這個娘子就是廣寒云宮的頭牌,喚作露凝香,善彈琵琶唱曲子,原是教司坊出名的善才,后賣身到風月之地,一連三年這詩社都是請她來唱詩的”,粉盒小聲講道。
詩會已然進行許久了,露凝香已一首接一首的唱起。
果然是一枝紅艷露凝香,**巫山枉斷腸,神仙妃子般地容貌,眉間淡淡離愁。
“好好地善才不做,選了下賤的營生”,汪崇華瞥了她一眼,言語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