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手里多年積攢的錢用的差不多了,往后可能就要靠你自己了。”
馬氏說著便流下淚來。
“我也是有家的人,不能因為你們一家子謀反的犯人,就耽誤我自己兒女的前途。”
“愿你母親能挺得住,挺到你來救她吧。”
馬氏說罷,時間也差不多了,她提起食盒再沒回頭看一眼的轉身出了牢房。
姨媽走后,汪崇華倚著柵欄癱坐著,唯一給他們希望的那束光如今也沒了。
在短暫的絕望后,汪崇華看向病怏怏的母親。
她爬過去將人抱在懷里,將姨媽帶進來的干凈飯菜喂一點給她。
“母親放心,我一定能找出辦法救你出去。”
此時的汪崇華與曾經那個爛漫且傲慢的侯府小姐毫不相干,她只是一個絕境里求生的螻蟻,付出什么代價和辛苦她都肯。
……
那年冬,天極冷,地上蓬松的新雪恨不得疊到膝蓋那么高,掃起來堆在墻根不知道何時能融得完。
七八名宮女跟著一個小內監匆匆的往寧壽宮去,汪崇華也在其中。
今日太后設宴,特令劉嬤嬤選出儀容俱佳的宮娥去宴上伺候。
在這沉靜且匆忙的行進中,汪崇華凍的鼻尖微紅,雙耳冷的發疼,但腦子卻十分清醒。
劉嬤嬤剛才對她們說過,太后宴請的貴人大都是男子,如果伺候的好,能得他們的青眼,就可以改變處境。
汪崇華一下子就被點醒了。
她看到被選中的人中除了她還有三兩個榮王府的舊人。
太后除了給她們一條出路,也是計劃在這些世家貴族身邊安插棋子,為自己謀得好處。
汪崇華已經沒資格反感任何人打算如何擺布她,她只希望在流放前能有一個人可以救她母親。
齊王——汪崇華跪坐在桌幾前伺候的人。
此刻她不再是侯府千金選女婿,可以挑挑揀揀,她是在抓救命稻草。
雖然齊王這顆‘稻草’很老,在宗室和官場都庸碌無為,且他已經死了兩任王妃,身下最小的兒子跟汪崇華年紀相仿。
汪崇華仍使勁解數。
她用男人欣賞的溫柔笑容和羞怯曖昧的眼神試圖勾搭齊王,為他布菜斟酒,殷勤十分。
齊王年老,酒量不佳,在汪崇華的頻頻勸酒下,宴還未完他便醉了。
太后吩咐兩個小內監扶齊王往偏殿休息更衣,劉嬤嬤給汪崇華使了個眼色,讓她一同去伺候。
酒醉的齊王已失去了意識,他什么都做不了,但汪崇需要什么都發生。
未經爐火暖過的偏殿滲冷滲冷的,汪崇華守著一個酒醉酣眠的男子,褪去了自己的衣衫……
那天宴后,太后預備下的四枚棋子送出去三枚,汪崇華大概是最屈辱的一個。
實在是齊王雖庸碌但極為謹慎,一直不想參與太后和皇帝的爭權,故本不想留下汪崇華。
奈何他醉酒誤事,若不收下,太后必定追究,那便是失儀的大罪。
“明日你就能出宮了。”
劉嬤嬤親自來掖廷送汪崇華一套新衣裳和頭面,叮囑道:“齊王府正妃之位空虛,自己使把力氣就能上去。”
太后送來的是一套牡丹頭面,曾幾何時馬夫人也最愛用牡丹來打扮汪崇華。
京中官眷里最推崇的花就是牡丹,人人都想如牡丹般富貴優雅,永不經風霜。
可汪崇華這朵牡丹已經凋零,將來不知能有誰肯將她葬在長興侯府記憶的荒園里。
汪崇華已經很久沒見過新衣裳了,何況是這樣精美的,但她眼中全無欣喜,哀傷地問:“嬤嬤,我脫掉的那些衣裳是不是永遠穿不上了?”
劉嬤嬤起身,垂眸,沉默的盯著這個不過二十出頭的女子良久。
她語氣淡淡的回道:“那些被賣入秦樓楚館,充入官營司坊的,她們的衣裳也永遠穿不上,姑娘知足吧。”
在劉嬤嬤眼中,都到了這步田地,若仍放不下世家女子的那點尊嚴,真是愚蠢。
世家女子的尊嚴?汪崇華早就放下了。
從入榮王府前為了與卓溫嬌爭寵習閨房秘術時她就已經放下了,何況今時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