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節前兩日,程尋意帶著明鷺去蟲鳴居探徐慕歡,秋陽雖驕烈,但天氣卻沒那么熱了。
“哪來這么多螃蟹呀?”
徐慕歡忙讓結香找幾個婆子抬到廚房去。
“下馬莊新來了個專會在河里養螃蟹的管事,一清早便送來十好幾筐肥蟹子,太妃上了年紀怕涼,東府里留了些,其余的讓我都送到你這邊來。”
其實是俞珩最愛吃蟹子,太妃便讓程尋意多送些過來。
這個下馬莊原是太妃的嫁妝,俞璋死后,太妃怕程尋意娘家無靠,養女兒手頭拮據,便將莊子給了她,算作她的私房錢。
徐慕歡領著程尋意母女進屋坐,吩咐小海奉茶。
“給伯母請安。”
阿元也在蟲鳴居,見了程尋意乖巧地做了個萬福禮。
“今兒沒去上學呀?”
程尋意拉著她稀罕了一會兒。
“因中秋,先生給放五天假,從今天開始歇。”
女學因沒有科考,故十分寬松,有丁點大的事兒就放假。
若只為了送螃蟹,程尋意可不至于親自跑一趟,肯定是有別的事兒,徐慕歡吩咐月薔說:“你多帶幾個婆子、丫頭伺候兩個姐兒去園子里逛逛,我跟程娘子說說話。”
孩子們玩去了,程尋意也聊了正題。
她讓青蓮拿了幾張單子出來給徐慕歡看。
“這是我給明鷺草擬的嫁妝單子,還沒敢給母親過目,還請弟妹勞心幫我瞧瞧,哪里寫的不足,我好趕緊改了,再交給長輩看也不失禮數。”
明鷺的嫁妝單拿給徐慕歡看,可不是真讓她挑毛病的,而是讓她這個做嬸娘的往里填東西。
不過徐慕歡早有準備,故笑盈盈的接了過來。
她邊看那嫁妝單子邊說:“明年明鷺就出了孝,算算歲數也可以議婚了。”
“培云的姨媽來府里敘過,說長陵侯府的意思是明年年底先央媒,合八字,轉頭第二年下聘,若太妃和二弟覺得可行,選好日子后,李家就如期來迎親了。”
說起女兒的婚事,程尋意一貫冷淡的臉上有了笑容。
“鷺鷺生日大,后年四月時她也整十六了,不遲不早。”
也別怪程尋意著急嫁女,畢竟府里太妃年紀也不小了,若是有個萬一,明鷺還得守三年,這六年下來可就十八九了。
明鷺就算能耽誤的起,李培云年紀長,李家未必耗得起。
“這嫁妝單子、嫂嫂列的費心了。”
聽徐慕歡說話稍一頓,程尋意忙問道:“有何瑕疵嗎?弟妹不如直說。”
“瑕疵倒也沒有。”
徐慕歡喝了口茶,只是建議的說:“只是我覺得這嫁妝里金銀玉器太多了,田產鋪子略少。”
其實不管是彩禮還是嫁妝,里頭的金銀玉器、綾羅綢緞都是為了長臉面的。
畢竟左一箱右一箱的抬出去,任誰看了都覺得氣派。
可像田地、鋪子只有一張契紙,旁人也看不見。
故程尋意將自己多年積攢的古董器物,再加上太妃添進去的金的、銀的,一股腦的全都給明鷺陪嫁。
“我是可憐鷺鷺命苦,她爹沒得早,又沒給她積德,明明是個王府千金,別說郡主,連個縣主都未能獲封,成婚那日若有十里紅妝,也算聊以慰藉。”
“嫂子,在明鷺的婚事上我與你向來說掏心窩的話。”
“長陵侯府不比其他勛爵人家,不十分富裕。”
“當初聽說得了明鷺的青睞,侯夫人十分高興,一方面就是覺得鷺姑娘王府出身,財力非一般人家能及。”
李家不止圖人還圖財,這件事兒程尋意是有數的。
“鷺鷺是嬌養大的,培云是個讀書人,小夫妻倆都不善經營,嫁妝里這么多金銀古董,綾羅彩緞,往后若是缺錢了,今兒當一件明兒賣一件,這樣過日子可不紅火。”
程尋意聽她一說,覺得有些道理。
明鷺一個十五六歲的新娘子,遠嫁長陵邑,身邊沒個娘家人,摟著這么多寶貝并不牢靠。
若是李家這個親戚來借當頭,內個親戚看中一樣東西,明鷺能不給么。
“那你的意思是,這些東西都不帶了?”
“哦,我不是這個意思。”
徐慕歡把單子放在桌上,笑了下。
“這類東西倒也不必帶的這樣多,不如多給她田產、鋪子,尤其是多年來都打理的井然有序,收入不錯的莊子、鋪子。”
“即使他夫妻倆不善經營,莊頭和掌柜都是牢靠的,每年收入有保證,鷺鷺就不缺錢花。”
“即使接濟婆家的長輩、親戚,花出多少銀子都有數目,賴不脫。”
“再者”,徐慕歡訕訕的喝了口茶說:“不比那些金銀玩意兒,嫁妝里的田產、鋪子,婆家是不敢輕易賣的,想賣也不敢不經過王府,也能防鷺鷺的嫁妝被敗光不是?”
“畢竟金滿箱、銀滿箱的嫁女,是為了讓孩子嫁人后仍能錦衣玉食,夫家不過是沾鷺姐兒的光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