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從早上開始,外面一直淅淅瀝瀝的下著雨。秦先生自外面出診回來,青布長衫被淋濕了大半。
“真是晦氣。”他一邊抱怨著,一邊在柜臺上撂下一張方子,“玉春院,胭脂姑娘。一付兩劑,早、晚各送一次。今天的頭劑藥,午飯后送過去。”說罷,他急匆匆的到后頭換衣裳去了。
眼見著便是午飯點,吳掌柜接過方子,招呼大江他們趕緊的抓藥、煎藥。
待大家一起用過午飯,藥也煎好了。
吳掌柜正要打發人去送藥,結果,呼啦啦從外面涌進來一大隊人。
“郎中!郎中……”他們用門板抬進來兩個哎喲喲直叫喚的大漢。
十來個人淋得跟落湯雞一樣,瞬間將前堂擠得滿滿當當的。
秦郎中連忙上前查看病人:“哦,都摔著腿了?”
為首的人飛快的點頭:“是的呢。從山尖上滾下來摔的。”
來了這么多人,又有兩個病患,大江他們頓時忙得團團轉。
吳掌柜見狀,不得不喊了個粗使婆子去后頭庫房喚沈云出來幫忙:“云哥兒,麻煩你出去送一趟湯藥。”說著,將藥罐,還有地址和賬單一并交給他,“云哥兒,你看,這也是沒辦法。店里完全抽不出人手。”
他心里很過意不去:要是人手夠,也不至于落雨的天,叫一個半大小子出門送藥;更重要的是,云哥兒是良民身份。而玉春院又是什么地方?省城第一妓館又如何?那也是下賤之地。先前,玉春院派人重金來請秦先生出診。后者看著不菲的診金之上,出了診,但也沖他嘀咕了一句“大清早的”,臉色臭臭的。
“是,掌柜的。”沈云掃了一眼地址,二話不說,滿口應下。
吳掌柜望著他消失在雨簾中的背影,悄悄的松了一口氣:云哥兒,真是難得!
沈云一手撐傘,一手將藥罐護在懷里,急急的趕往玉春院。
只隔著兩條街,半刻多鐘后,他按地址上所寫,敲開了玉春院的右角門。
一個穿著藍粗布大褂子的老婆婆打開門,沖他“啊啊”的比劃著。
是個啞婆婆?沈云愣了愣,將懷里的藥罐送到她跟前,說道:“我是妙手堂的伙計,給胭脂姑娘送藥。”
啞婆婆看到藥罐“哦哦”的連連點頭,沖他招手,示意他進去。
“謝謝婆婆。”沈云收了傘進門。
老婆婆咧開嘴,無聲的笑了笑。露出一張空洞洞的嘴。
沈云素來眼尖,發現她竟然沒有舌頭,只覺得背后寒氣立起——可憐的女人,到底經歷了什么,竟然被活生生的拔了舌頭!
啞婆婆關上門,伸手接過他手里雨傘,豎立在墻角,又沖他“啊啊”的招招手,轉身徑直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