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啜赫聽了她這些話,非但不覺得是異想天開,反而聽得很是耐心,還時不時提出自己的意見,與她探討一番。從雙雙坐著,到雙雙并肩躺下,真正地蓋“棉被”純聊天,也不知到什么時候,才抵擋不住睡意,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徐皎是被風聲驚醒的。茫茫曠野,天地純粹,外面明明是在下雪,可狂風卻是咆哮著抽打而來,將營帳上覆蓋的皮氈來來回回的摔砸,就好似一葉掙扎在驚濤駭浪中的小舟一般,聲響賽雷,入在耳中恍若塌了天的暴雨冰雹。有那么一瞬間,徐皎覺得那帳頂都要被那狂風給掀去,悶雷狂風就要劈頭蓋臉地砸下來。
這一瞬,身上已經感覺不到暖熱,什么皮氈,什么爐子,什么被褥通通都不管用了,四下里都是風,都是雪,裹挾著寒意,一點點浸到了骨頭縫里。
徐皎將自己縮成了一只蝦米,蜷縮在墨啜赫懷里。后者用氈毯將兩人緊緊裹住,四下里黑沉沉的,也不知道什么時辰了,好似天光不會再亮了一般。
這場預計的暴風雪,終于在這個夜里,如期而至。
徐皎雖然已經從文桃口中得知了暴雪的可怕,可真正直面之時,才知從文桃口中得來的了解根本就只是一鱗半爪,若非此時身邊有墨啜赫,而她被密密摟在他懷里,只怕就這動靜,也能將她嚇個半死。
“睡吧!”墨啜赫將被褥往上拉起,連帶她的頭都半掩在其中,那如霹靂般的聲響總算減弱了些,耳畔是他沙啞,卻能讓她莫名安定的聲音。
徐皎點了點頭,埋在他胸口,本以為睡不著的,可沒一會兒卻還是困意翻涌,伴隨著那驚天的聲音,睡了過去。
懷里的人兒睡著了,墨啜赫卻是半點兒睡意也無。
帳外暴風雪越行越烈,帳內寒氣逼人,若非他火氣夠旺,懷里的人兒只怕就直接凍僵了過去。這樣大的風雪,這樣惡劣的天氣,哪怕是草原上也是難遇,待得風雪止住,說不得連帳簾也打不開了。
雖然能做的都做了,可到此時,心下還是免不了憂慮。一時念著營中的兵士,一時又惦記著周遭的牧民,墨啜赫始終蹙著眉心,睡不著。
直到聽著一聲嚶嚀,懷里的人睡得不安穩,他低頭一看,抬起手,將她攏起的眉心揉開,又在她額頭烙上一吻,將她摟緊,閉上了眼睛。雖然心中憂慮尚存,但此刻,他心中已是一片安寧。
再醒來時,帳內已是大亮,再無之前那樣暗無天日的光景。細細一聽,帳外的風雪聲雖還有,卻已不如夜里那樣駭人,徐皎不由長舒了一口氣。
男人已不在身畔,想來已是起身了。昨夜那樣大的風雪,還不知道營中情況如何了。徐皎心里記掛著,再躺不下去,起了身,裹了厚厚的大毛衣裳就出了內帳,直直走到帳門去,欲掀帳簾,誰知……卻掀不動。
徐皎一愕,下一瞬,便想再動用蠻力……
“別動了!帳簾被積雪封死了,咱們出不去,旁人也進不來。”身后猝不及防響起一把嗓音,回過頭一看,不是墨啜赫又是哪個。
是了,他說帳簾被雪封死了,他自然也是出不去的。這不是重點!徐皎搖了搖頭,勉強醒過神來,這帳簾都被雪封死了,這雪得大成什么樣?而且聽這動靜,雪還在下著……
徐皎臉上的血色便抽去了大半,白嘴白臉看著墨啜赫道,“那怎么辦吶?”
墨啜赫面無表情道,“不是你說的嗎?生生死死咱們都在一塊兒,我看這生同衾死同穴的誓言怕是很快就要應驗了。不!這也不是死同穴,至多只能算……死同帳!”
徐皎瞪他一眼,“要死我也不想就這么被活埋了!你還要賣關子是不是?”她還不知道他嗎?他可不是坐以待斃之人。
墨啜赫被她虎著臉瞪著,卻是心情極好地牽起了唇角,淡淡一笑道,“這雪只能從外頭挖,只要這營地里的人沒有死絕了,待會兒自會有人來救咱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