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皎掩在寬袖下的手緊了緊,指甲掐進掌心的疼讓她無懈可擊地維持著面上的輕笑,朝著顯帝蹲身行禮,又朝著國師福了福身。
顯帝笑著抬手道,“迎月免禮,朕方才還與國師說起你,國師說他今日才見著你,卻是一見如故,說你心思活絡,不可多得,方才還與朕說,待得改日有空,要請你去云清宮坐坐,一道品茶呢。迎月啊,要知道,國師可甚少這樣欣賞一個人,這云清宮里的茶更不是什么人都能喝的。”
徐皎聽到這兒,忙露出一臉的受寵若驚,朝著云清道人欠了欠身道,“國師謬贊了,迎月不過一介婦人,頭發長見識短的,何德何能,怕是當不得國師這一番看重。”
“是郡主過謙了,郡主這樣的見識不凡還能妄自菲薄,那這世間就沒有多少有見識的人了,今日郡主所說的階級之論,我很是好奇,還真想尋個機會與郡主好好探討一番,還請郡主千萬要給這個機會啊”
徐皎干笑了一下,不過心念一轉,想起那宮里地形圖上用朱筆圈起的幾處當中,有一處正好也就是這云清道人的云清宮,她目下閃了閃,話到嘴邊又拐了個彎兒道,“那迎月便將國師的客套當真了,若是哪一日到了云清宮向國師討杯茶水喝,國師可千萬別請迎月吃閉門羹啊”
她說的俏皮,云清道人微微一愣,顯帝聽得笑了起來,抬手虛點著她道,“頑皮”
“對了,方才你派了人是去安福宮看皇姐”話鋒一轉,轉而說起別的。
“是啊,我今早從安福宮出來之前母親又有些發熱,所以我放心不下。不過聽說陛下已經召了太醫來看過,又另外換了藥方,我也就放心多了。”徐皎笑答。
“你都知道了這么說朕叫你過來一趟倒還多此一舉了。”顯帝亦是笑,一臉的溫和。
“陛下說什么呢,若不是陛下叫我過來,我哪里能聽見國師一番夸贊,又怎么能順理成章到國師那里去蹭一回茶來喝,都是托了陛下的福呢。”徐皎笑呵呵奉承道,“何況,我過來正好也是有一樁事想要求陛下允準。”徐皎說到這兒,朝著顯帝深深一福。
顯帝挑起一道眉,似有些好奇,“哦是何事”
徐皎望著他,卻有些難以啟齒一般,猶豫了再猶豫,這才一咬牙直接跪下道,“陛下也知,迎月與婉嬪娘娘情同姐妹,迎月不知婉嬪娘娘做了何事觸怒了陛下,迎月自回到鳳安之后,也數回被母親提點,讓迎月不要去管翠微宮婉嬪之事。可迎月到底放不下,上一次,迎月病著,多虧陛下開恩,允婉嬪娘娘出宮探望,又著太醫為我看診,這病才能好起來。迎月進宮之后,一直心有不安,想著要去翠微宮探望婉嬪娘娘”
說到這里,她似是怕觸怒了顯帝,微微一頓,將身子伏得更低,以額抵地道,“還望陛下成全”
顯帝面上看不出明顯的喜怒,可雙瞳卻是幽深,靜靜凝著徐皎
好一會兒后,顯帝突然笑了起來,“跪著做什么快些起來,起來說話”
徐皎遲疑著應了一聲“是”,緩緩站了起來,方才的從容卻是被拘謹所取代,束手而立間,不時輕咬下唇朝顯帝瞥去。
顯帝面上倒是與方才沒有半點兒差別,輕笑著道,“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兒,迎月這樣重情重義,朕心甚慰,你開了口,朕還會駁了你不成你想去看婉嬪便去吧,只是翠微宮那里,朕是下了嚴令的,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入。除非是朕或甘邑帶著你,可今日是母后的頭七,事兒多,甘邑暫時脫不開身,朕更是分身乏術這樣,過幾日吧,過幾日得了空,朕讓甘邑親自送你去,你看如何”
徐皎喜出望外,面上的喜悅藏也藏不住,“陛下能夠答應已經很好了,多謝陛下寬恩”又轉頭對甘邑福了福道,“有勞甘內官了。”
得償所愿,徐皎從跨院出來時腳步都是輕快的。
“郡主。”文桃挽著她的手,靠在她耳邊輕聲道,“方才陛下臉色略有些不好,是看了國師一眼,才改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