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恕有些懷疑地瞥了她一眼,不過……這小娘子別的不說,怕死倒是真的,總不至于那么蠢吧?
這些紫衣衛居然來了這里?足可見這場火,或者說,死在這場火里的人,非同小可。
望著徐皎的目光里便多了懷疑與探究,只捂著徐皎的那只手到底松了開來。
徐皎不想找死,自然不會喊,只是深望了前方一眼,驀地腳下一旋,轉過了身,往來時的方向疾步而去,可眼里卻一瞬間滾下淚來。
什么紙片人?即便理智上知道這個世界這些人都只是別人筆下創造出來的,可是感覺呢?
就如她想盡一切辦法要擺脫炮灰的宿命一樣,那些人于此時的她而言,都是活生生的存在,早上的時候還在與她說話,對她笑的人啊,轉眼就成了一具具焦尸……
何況……那個想法一經浮現腦海,便再也無法停止。他們是因她而死,為她而死,甚至……代她而死的。
徐皎的步子邁得漸漸快起來,成了小跑,風里有一兩滴冰涼的液體,落在她的手背上,不知是雨,還是她眼底滾落的淚。
赫連恕不緊不慢地闊步跟在她身后,望著她的背影,一雙眼里也如此時的天幕一般,墨云翻滾,風雨積聚。
那一片燒成廢墟的小院兒門口,百江縣的明府卻打迭著笑容對那一行紫衣衛道,“諸位兵曹,這尸身你們要帶走,下官自是不敢阻攔,可這樁禍事畢竟是發生在下官轄下,總得讓下官交代一二……”
話未落,當先一個紫衣衛面具后的一記眼風如刀掃了過來,明府后頭的話再吐不出,渾身一凜間,已是變了臉色。
“交代?紫衣衛行事只需向陛下交代!明府只需交代屬下管好自己的嘴就是,不該說的話,莫要多說半個字,否則……”后頭的話未盡,可卻是讓明府與他身邊那些衙吏盡皆變了臉色,紛紛垂下臉去,唯唯應諾,再不敢多說半字。
那紫衣衛才算是滿意了,面具后的眼往那幾具尸身一瞥,眸色黯了黯,抬起手一揮,他身后那些個手下立刻會意,將尸身一一抬了下去。
從小院兒離開后,這行紫衣衛便好似從百江縣消失了一般,當真如傳聞中那般神龍見首不見尾。
明府卻是大大松了一口氣,這群煞神走了才好呢!只要想到他們出現在百江縣,他就坐立不安,只是也不知那個小院兒里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引來了紫衣衛?而且,還要這般諱莫如深,將存在過的痕跡也要抹殺得這般干干凈凈?
徐皎是走著回的三兩邸舍。
赫連恕就信馬由韁,不遠不近地跟在她身后,未曾出聲,也未曾將她強拉上馬。
天空撒起了雨,不大,如絲線一般的雨絲斜斜密織,等到回到三兩邸舍時,卻也周身都被潤濕了。
赫連恕見徐皎如游魂一般回了自己的廂房,他便也跟著回了房,叫來蘇勒交代了一些事,蘇勒剛走,房門卻又被敲響了,拉開門就見到了門外站著的徐皎,一身濕衣未曾換下,頭發也未用櫛巾擦拭過,半濕地粘在頰上頸上,襯著她雪白的臉,一雙濕漉漉的眼睛,更顯可憐無辜,“赫連郎君,您還有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