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恕悶著嗓輕輕“嗯”了一聲,他是真的發熱了吧,否則怎么會反應那么遲鈍,被她用手用額頭探了兩次,兩次都得了逞。
不是說中原的小娘子最是矜持嗎?怎么這一位身上卻半點兒也瞧不出來?赫連恕轉頭往徐皎掃去,卻沒有想到剛好與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撞在一處,他忙收回視線,垂下眼……
“怎么這臉又紅起來了?”徐皎一看他,眉心皺得更緊了一些,竟是半蹲下身子,與他平視道,“你怎么樣?是不是很難受?”
赫連恕默著,只是看著她。
“這蘇郎君說去尋大夫也不知幾時才回來!不行!”徐皎有些焦急,看他這模樣,會不會是破傷風了?這古代可沒有抗生素,要死人的,得先將燒退下來才行!徐皎一邊想著,一邊站起身子,轉過了身。
腕上卻是一緊,她被拉扯著回了頭。
“你干什么去?不是說要好好看著我嗎?”赫連恕目光灼灼將她望著,沉聲問道。
徐皎扯開一抹笑,帶著兩分安撫一般拍了拍他的手,“你這兒等我一會兒,我去去就回來啊!”
這是什么語氣,什么動作,當他是小孩兒哄嗎?還是不聽話的那種小孩兒?赫連恕一時愣了神,徐皎就已經掙開他的手,快步出了房去。
赫連恕怔怔望著洞開的房門,目光下移落在自己虛握的手掌間,眼底現出兩抹復雜,緩緩屈起手指,緊握成拳。
咚咚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這腳步聲他認得,正是方才離開的那人。抬起眼,果然是徐皎,又去而復返了,手里端著一盆水。進了門來,就將那木盆擱在了榻邊的矮桌上,一邊挽起袖子,一邊道,“來!先用涼水敷著,能降點兒溫!”
說話間,她已經將盆里的櫛巾絞起,疊成長條狀,不由分說就貼上了赫連恕的額頭。
赫連恕當真燒得有些糊涂了,竟是愣愣地,眼睜睜等著那濕冷的布條貼上了他的額頭,徐皎又跟著上了手,將他往榻上壓去。
這回赫連恕自然不能讓她輕易得逞,那身軀如小山一般,仍是牢牢定在那兒,一雙眼睛里滿載著疑慮與銳光將徐皎睇著。
這還真是……都燒得滾燙了,眼神里還帶著殺氣呢。
徐皎在心里腹誹了一句,深緩了兩息,嘴角輕輕勾起,軟下嗓音道,“你眼下發著熱呢,躺下舒服些,乖!聽話!”
還真是將他當小孩兒一般哄啊,聽話……赫連恕還真聽話了,順著她手的力道,緩緩躺了下來。
徐皎有些意外,卻格外歡喜,指尖發癢,險些忍不住對某個病了就格外乖順的人順個毛,夸一聲“好乖”,抿著嘴角到底忍住了,伸手將布條取下,又重新放入涼水中絞了絞,再貼上赫連恕額頭,其間,為了方便動作,索性直接跪在了榻前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