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玄衣的常武被甘內侍引著,匆匆入了御書房,剛剛抱拳弓身行禮,不及請安,就聽得龍案后顯帝促聲道了一聲“平身”,便急急問道,“如何可有進展”
常武略作沉吟,答道,“回陛下,那崖下地形復雜,草木繁密,又有山澗河流要搜索起來,確實是困難,暫且還未有消息”
“廢物”顯帝面色一變,怒斥一聲。
常武不敢辯駁,“撲通”一聲就是跪了下來。
顯帝深呼吸了片刻,這才道,“既是沒有消息還在這兒杵著做什么今回刺客之事,本就是緝事衛行事疏漏,不過朕念在赫連愛卿救駕有功,舍身為朕,便也不追究爾等罪責了,可赫連愛卿為救朕摔落懸崖,生死未卜,朕每每思之,總是不安。你們定要抓緊時間搜尋,找不到赫連愛卿,你也就不必回來了。”
常武是個高壯的漢子,可卻委實沒有辦法做到赫連恕那般喜怒不形于色,聽了顯帝之言,面上已現出兩分惶恐之色,倉皇抱拳應了一聲“是”,再不敢耽擱,轉身快步走了出去。
腳步聲漸漸遠了,御書房內沉寂下來,聽得蠟油滴落的聲響也格外的明晰,伴隨著窗外瀟瀟雨聲,更顯得清寂。
顯帝面上的怒容未斂,一雙眼睛攜著怒火掃向另外一頭,如同一道靜默的影子般,無聲跪著之人。
“瞧瞧你做的好事”張口便是斥責。
那道紫影聞聲,惶惶地伏低了身子,以額抵地。
“不是說了讓你只需試他一試,如何要下那般死手”顯帝咬牙道。
“陛下明鑒”紫統領已經跪了許久,張口時嗓音都是沙啞的,“臣只是一時失手,沒有想到”
“一時失手”顯帝顯然半點兒不信,冷聲嗤道,“你的箭法如何朕會不知嗎朕看你根本就是故意的,看來只要朕應了你,不論如何不會牽連了迎月,你便也再無顧忌了。朕知你們兩衛素來不和,卻沒有想到,你竟會為了排除異己,關鍵時刻自作主張”
“臣惶恐”紫統領重重一個響頭磕下去,卻未再狡辯,落在顯帝眼中,就成了默認。
“托你的福,若是那個消息為真,赫連恕果真是那個人的話,兩國戰火必起,若都是誤會,朕便是損失了一個對朕忠心耿耿的肱股之臣”顯帝沉聲道。
谷san“都是臣的錯,可陛下也不必太過憂心,此事本就是刺客所為,赫連都督忠心,自愿為陛下盡忠。不管他這回是死是活,他之忠舉都可堪為臣等表率,陛下都該多多褒獎,昭告天下才是。如今看來,赫連都督的忠心毋庸置疑,那消息定是假的,但即便是真的,陛下什么都不知道,北羯人又有何道理怪罪若要問罪,他們的特勤隱瞞身份,入我大魏朝為官,怕才是居心叵測吧”紫統領的聲音隔著面具傳來,有些悶悶的,條理卻格外清楚。
顯帝聽罷,低笑了一聲,“紫愛卿倒是想得周全。”
“都是陛下英明,這都是陛下一早就想好的,臣不過是班門弄斧罷了。”紫統領語氣謙虛,這不就是顯帝起初要將錯就錯,處置赫連恕時想好了的嗎
顯帝卻是哼了一聲,“紫愛卿不愧是文人出身,這口才真是了得。罷了,事已至此,朕再與你追究也是無濟于事。可事情要如何了結,都要赫連恕的生死落定之后。還有迎月那里,你這個兄長怕是要想想法子,安撫一二,這事情瞞不了多久,也不能瞞她。剛剛新婚就出了這樣的事,她怕是會很傷心。”
“多謝陛下體恤,臣出宮后,便會去一趟赫連府,好生安慰舍妹。”
“朕記得,她已與你決裂,怕是不會讓你輕易登門吧”
“那是以前了。如今,她總該知道,還是家人才靠得住。陛下放心,小娘子而已,如今正是失了主心骨的時候,不難哄。”紫統領的嗓音漸趨平穩。
“你有信心最好朕也是心疼迎月,一個小娘子,偏生卻遭遇了這接二連三的變故,也是不容易。罷了,朕也不留你了,你去吧見了迎月,替朕寬慰她兩句。”顯帝嘆一聲,一臉的不落忍。
“多謝陛下。”紫統領謝了恩,站起身來,拱手朝著顯帝一揖,弓身緩緩退了出去。
甘內侍將他送走,這才反身回了御書房。
顯帝已經坐回龍案之后,一臉的陰晴不定。
聽著甘內侍的腳步到得近前,頭也不回地道,“可有查出那消息的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