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曉姨母一向看不上我,我明日便要離京,往后想必也沒什么機會來礙姨母的眼,只有一個不情之請。”徐皎笑瞇瞇道。
“既是不情之請,那便不必說了。”惠明公主半點兒沒有聽的興致。
徐皎也半點兒沒將她的拒絕聽在耳中,兀自笑呵呵道,“知道姨母與我母親姐妹情深,我這一走,母親身邊連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還望姨母多照看一二。”眼見著惠明公主因她的話蹙緊了眉頭,她又繼續道,“就算姨母要走,也終有回來那一日,姨母和我一樣都希望我母親好好的吧”
惠明公主望著她,眼底暗影重重,恍若暗潮洶涌的深海,轉眼就會卷起滔天巨浪。
可不過轉瞬,那已經翻涌而起的浪濤又不知因何而撫平,惠明公主咬著后槽牙應道,“那是當然,我自是舍不得阿姐的,定要她長長久久地陪伴著我才好”
徐皎聽著這一句話,卻是笑了開來,“聽了姨母這句話,我便可以安心啟程了。”徐皎說著,便是蹲身斂衽,朝著惠明公主深深一福道,“如此,我便在此向姨母辭行了。也順道祝姨母得償所愿,來日重逢,您與母親俱安好。”
直到徐皎起身、告辭,轉身走了出去,惠明公主也沒有再多說一句話,只是掉頭望著徐皎的背影,目光幽幽。
玲姑將人送出府去,回轉而來時,惠明公主仍然維持著之前那個姿勢,目光幽幽望著已經空無一人的門外,嘴角緩緩抿緊成了一條直線。
“這個景玥,倒是鬼精得很,也不知是何時看破了我的計劃,居然瞧出我想要金蟬脫殼,還話里話外地要挾我,為楊祎求了一道保命符若非有赫兒這一層關系在,我今日絕不可能任由她走出這道府門。”惠明公主一雙眼睛里折射出三九寒冬一般的冷光,這一刻的惠明公主若是被人瞧見,只怕會讓人大吃一驚。不只因為素日里溫婉柔靜的惠明公主居然會有這樣冷酷的模樣,更因為她微瞇的雙眼,冷然的面容竟是像透了一個人
那個冷峻酷烈,手段陰狠,殺人如麻,卻在不久之前剛剛為救駕而亡,得了個忠勇侯封號的前緝事衛都督赫連恕。
“要婢子說,即便真被迎月郡主看透了公主您的打算也不怎么打緊。”玲姑卻仍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樣。
惠明公主蹙眉,乜斜她一眼,目光中帶著不解。
“公主也說了,迎月郡主是不知什么時候看破的,可她卻未曾告訴旁人,至少沒有向那位說,這說明什么說明她還是有所顧忌的,就如公主顧忌著赫特勤這層關系,顧及著赫特勤的感受一樣,她何嘗又真能不顧您與赫特勤的血濃于水她不過是想借此求個心安罷了她在乎長公主的安危,正好說明她是個重情義的,公主本也沒有打算對長公主如何,順水推舟應下她,反而可讓她承這個情,何樂而不為”
“何況,她要真如公主你所說的那般鬼精,才是好事一樁呢赫特勤在北羯,那也是處處危機,她又是赫特勤看重之人,即便不能相幫,只要能夠有自保的本事,不拖赫特勤的后腿那也是好的,不是嗎”
玲姑一句句淺笑著道來,惠明公主聽著,沒有說什么,可面上的表情確確實實漸漸和緩下來。聽到這最后一句,驟然哼聲道,“那也得她有本事走到赫兒身邊去才行。莫說這一路能不能太平,在大魏,他們是正頭夫妻,到了北羯,她可什么都不是。若是被人察覺到她的身份,墨啜處羅會如何,古麗會如何,還有那些各方蠢蠢欲動的勢力又會如何”
惠明公主是在那個地方待過的人,想到這些種種,眉眼間便是籠上了重重陰翳,“她是赫兒的牽掛,更是赫兒的軟肋,若是被人拿住赫兒的處境本就艱難,她去了我只盼著她不添亂那便阿彌陀佛了。我倒是想攔,可真心攔不住真是個禍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