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成之嘴巴蠕動,卻發現自己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辛辛苦苦把這個家伙召喚回來,當真是一樁正確的事情嗎?
“其實,也沒有那么糟糕……我覺得自己的身體還能堅持幾年。”云成之試著想替自己辯解,一生修書,可不想老了之后擔負起一個「破壞古籍」的罪名。
“這是師伯剛才自己說的。”江來說道。
“我那只是謙虛的說法-----”
“謙虛?”江來打量了一番云成之的身體狀況,然后視線落在他鼻梁上掛著的老花鏡上面來了,說道:“我覺得你沒說錯。師伯還是要注意一些,保重身體要緊。”
“……”
這天聊不下去了。
云成之已經絕了和這個小師侄好好續舊的心思,甚至就連設想好的「接風宴」也給暗自取消了。
“江來啊,你能夠回來,師伯當真是-----非常高興。哈哈哈,原本還想著要和你好好聊聊的,但是剛才接了一通電話,省圖那邊有一批重點古籍啟動了修復工程,需要一個資深修復師去坐鎮指揮。我有事先走,你也先去熟悉一下工作環境。道諳已經代你和校方簽署了合同,你就從今天開始上班吧。”
“對了,古籍修復室就在走廊東頭的位置,你沿著廊道一直走就看到了。我已經和玲瓏打過招呼,她會負責接待你的。”
不給江來說話的機會,云成之已經摘下老花鏡提著自己的公文包急急忙忙的走了出去。
江來看著他遠去的背影,遺憾的搖了搖頭,自己已經把話說的那么清楚明白了,他為什么就不聽呢?年紀大了還要承擔這么重的修復工作,當真很危險啊。
不聽好人言,吃虧在眼前。
算了,還是不要吃虧了。
畢竟是自己的師伯,父親的師兄,江來還是希望云成之能夠長命百歲的。
江來站起身來,幫云成之把辦公室門給帶上,然后朝著走廊東頭的古籍修復室走過去。
甫一進門,就聞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
那里面有陽光的灼烤、有蟲蟻的尸斑,還有肆虐的霉菌。那是墨字的揮發和紙香的渲染,那是歷史長河塵封的寶藏。
貪婪的呼吸,江來甚至能夠區分出竹紙和毛邊紙的味道差異,官堆制和太史連紙的不同口感……
修復室里靜默無聲,江來并沒有看到師伯所說的玲瓏在哪里,于是徑直朝著藏書架走過去。
稍一瀏覽,便準備從書架上面取出那本讓自己眼前一亮的藏書。
“住手。”一聲暴喝從身后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