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清圣暗地里嘖了一聲,心道這考官雖看著和藹,但問出的問題卻極其不好回答,怪不得前面有幾個女生會哭。
他沉吟了一會兒,搖頭道:
“具體數字忘了,但應該不過百。”
“忘了?”白發主考官低聲重復一句,接著道:
“張清圣同學,參加天選之試的每個人,我們神夏大學都會做背景調查……西嶺雪山上發生的事絕不算小,你在那里做了什么,我們都一清二楚。”他的聲音微沉,似乎對張清圣感到不悅:
“你是川省理科狀元,心智高于旁人不止一籌,而且以強悍的記憶力聞名錦城八中,給同學帶了三年早餐,沒有一次混淆出錯……可現在你卻對我們說,你忘了有多少人死于你手?張同學,你似乎對生命并不敬畏。”
“生命是最寶貴的東西,我對萬物都保持足夠的尊敬,考官大人。”
“那你為何連死在自己手上的人都記不住?”
“因為沒有必要,考官大人。”張清圣面色平靜,接著道:
“我所殺之人,真正的性格和事跡我已無從知曉,他們是好人還是壞人?是否有家室?是否有留在家中的孤兒寡母需要照顧?是否有未竟的心愿和抱負……這些,我都不知道。”
“他們與我的交集,只是死于我手罷了,我是他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物,但他們對我的影響卻微乎其微,因此,我記不清死在我手上的具體人數。”
“聽你這意思,如果你進入神夏大學,成就超凡,還會殺更多的人?”
“大概是的。”
“張同學,你似乎并不是現代社會廣義上的[善良青年]啊。”
“也許不是,但我并不認為這是個值得說出口的缺點,因為,我很懂規矩。”張清圣認真道:
“當人進入一個特定的場所時,就應該遵守那個地方的規矩,就像我們老話常說的那樣,入鄉隨俗。”
“譬如,在公共場所時應該放低聲音說話、絕不吸煙;別人幫你墊付餐費時應該主動還錢,不要等人家向你要;進入某個未開化的村落,雖然對他們的原始崇拜嗤之以鼻,但也不能表現出來。”
“于此同時,人在某個環境中,也會被自然而然地蓋上某些印章……一男一女出去旅游,女人不反對開一間房,就相當于默認接下來要發生的事;集體表決時沉默不語就會被當做[贊同];新成立的團體中,最活躍的那個人往往會被大家推舉為[領頭人]”他說到這里時頓了頓,語氣中帶了些鋒銳的意味:
“而一個人,自愿進入西嶺雪山秘境,爭奪資源、磨礪自身,就會被默認[允許殺與被殺]!”
“也因此,我不記得我在秘境中殺的那些人,殺戮這個行為,在那個與世隔絕的地方,是大家默認的交流方式,實在沒有必要特意去記……就像我們不需要記住每頓飯吃了多少粒米一樣。”
白發老者若有所思地看著張清圣,問道:
“所以,你心中沒有絲毫的迷茫和愧疚?”
“在剛沾染鮮血的時候有,想通后就沒了。”
“唔。”主考官點點頭,又在紙上記了些東西,而后轉頭向左右道:
“諸位,可還有什么要問的?”
他話音剛落,坐在他左手位置的冷漠女性就將眼皮抬起,淡淡問道:
“張清圣,我問你個問題。”
“您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