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清脆的,打火機砂輪的聲響在陳矜身后響起,還伴有一聲輕笑。
惱然回頭,看到郗問坐了起來,嘴里有一根已經被點燃的香煙,頂端橙紅發燙的火星分明很微弱,卻讓陳矜覺得眼睛生疼。
八月酷暑,縱使房間里涼快,但郗問剛從外面回來,身上竟穿著長袖白襯衣。坐在沙發上像沒有骨頭似的癱軟,一雙床腿搭在茶幾上。
眼睛帶著打量地看著陳矜。
打攪氣氛的是他,間歇性害她父母死亡的是他,可陳矜覺得他置身事外一般。
薄薄的火光一直跳躍,煙霧從鼻子里出來向空中飄。都看不清對方的臉了,可陳矜覺得那道打量的目光并沒有移開。
“不是故意打斷你們,如果有事要忙,我可以先不回這個家。”
白可嵐心里氣得不輕,也沒有管郗問挑釁的話語,心里想著先把陳矜帶上樓去。而陳矜也被那道毫不遮掩帶著打探的目光盯著不舒服,也沒有堅持站著。
看著兩人上樓的身影,郗問滅了煙,想起剛才這小姑娘冷著臉。
一臉的防備。
兩個月前這場事故,郗問在前期的些許愧疚消散之后,還是覺得自己委屈。
起因經過他都不知道,那晚事故在街上,而他一直在包廂里和最親近的發小劉千焱喝酒,后來醉意上來就躺著睡了。
直到事情發生,警察在找車主的時候,他才被人叫醒,一臉倦意和酒醉未散地走出包廂,雖說沒有被拷住手,但也是坐警車去公安局待了兩天。
在警察不停地問話,還有來往各人偶爾一句談論里,郗問知道了去世那對夫妻有個未成年女兒,剛考上海市最好的九中。
這時的郗問就預料到,他的母親會帶著滿腔歉意去試著幫助女孩的生活。
所以他今天回來了。
也確實看到了當初自己預想的畫面。
“你今天怎么想著回家?”白可嵐還沒走下樓就在大聲問,她心里氣的是郗問這態度和反應,剛開始還沉默了幾天。
“不是要開學了嗎,我幾套校服都在這邊。”郗問臉上輕松,沒再有思考的表情。
或許是猜到了白可嵐要說什么,所以他先一步開口:“這不高三了,學學習。”
“先把你那頭發染回來,哪個高中學生整成你這樣子,去一天就得被勸退,”
白可嵐氣車禍的事情歸生氣,但是聽到郗問說去學校,還是暫時語氣緩了點。
“就我這個高中學生整成這樣。”
郗問不太想說什么,就道:“先回了。”
出門前往樓上看了眼,又回想了下剛才那小姑娘臉上的防備,就問:“那人叫啥?”
白可嵐以為郗問已經出門了,結果還站在門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陳矜,剛考上的九中。”
郗問聽了沒做反應也沒有給回復,開門就往外走,聽到身后的婦人在盡量壓著聲音,但又認真地說:“你既然要去學校就處處照顧著小矜一點,聽到沒?”
郗問擺擺手,走下臺階,開車離開。
進公寓停車場前的最后一個十字路口是紅燈,四十多秒的等待時間。
郗問手指隨意地輕敲方向盤,在心里反復回味,不知道是哪個chen,哪個jin。
綠燈亮起,坐在駕駛座操控右轉的郗問被陽光刺了一下眼。
另一邊剛收拾好的陳矜,坐在床上發呆。這兩個月總是不停地回想和父母的最后一個電話,然后會想——
如果忍到第二天起床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會不會不發生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