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彥不會有事耽擱不來了吧?”
“廷彥……”
許母便一趟趟催管事,心煩意亂得很。
忽見許廷彥現了身影,一片小小騷動后,都似松了口氣。
太太們明目張膽地打量他,小姐要矜持,裝做吃茶,低眉斜眼偷瞧他。
他神色依舊如常,走到母親身邊作揖問安,丫頭搬來椅子伺候他坐下。
許母吁了一口氣,“你怎才來?等得我心焦,你若有事耽擱不來,我今個臉面就不要了。”
許廷彥端盞劃蓋吃口茶,并不解釋,只淡笑不語,許母倒也把他捉摸不透。
這個二兒自幼在京生活,不長隨她身邊,是以如今無論她怎么以示親近,似乎彼此總隔著一層紗,你越想去撩起,它越輕飄飄地朝后蕩,不讓你碰觸。
許廷彥朝坐側旁的馮氏溫聲提醒:“大哥坐在院里似乎睡著了。”
馮氏驚跳起來,同許母告辭一聲,悄從側門掩身而退。
喬四呈來戲文手本讓許廷彥挑選曲目,許嫣便移坐到先馮氏的位置,湊近一道瞧,小聲嘀咕:“方才演的《紅樓夢》中《黛玉焚稿》實在是好,我都哭了,二哥不妨再點遍來。”
喬四聽得忙陪笑道:“實在不巧,前時三爺五爺遣管事來后臺,說在東樓設宴款待貴客,需伶人唱曲助興,要了幾個去,其中便有唱黛玉的柳巧。”
許嫣鼻里哼了一聲:“怪道二哥沒來之前,他倆跟扭股糖似的賴在這里不走,卻是安了不良心思,我可知道他們紈绔性兒,鬧戲旦子如蚺蛇吞鹿,恨不能一口吃進肚里,你若愛惜她們,還不趕緊去搭救。”
喬四有些尷尬地嗯啊應著,岔開話道:“二爺若不嫌棄,可來段《八仙過海》,四喜班子素以武生功底扎實聞名,大弟子喬玉林更得太后賞識進宮唱戲……”
許廷彥擺手打斷他:“都是太太小姐在座,銅鑼金鼓震天她們多數不喜,還是來出《西廂記》四本二折《拷紅》就好。”
“二爺想得周到。”喬四言語諂媚奉承:“班里唱花旦的小桂音,扮相嗓音皆不俗,定不會污穢眾耳。”說著拱身作一揖,朝后臺而去。
小桂音……許廷彥眸里掠過一抹光彩,瞬間而過不及捕捉。
先上來老旦扮鶯鶯之母,和個家仆一問一答,怒氣沖沖地唱念詞。
許母碰碰許廷彥手臂,遞給他兩塊簇新帕子,“這是副參領李太太兩個外甥女,繡工了得,都是美人似的。”
見他帕子未打開,隨意擱在茶盞邊,許母忍不住低聲道:“你好歹看一看呀!”
看一看帕上落花流水鴛鴦交頸,再看一看青春嬌顏如花美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