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聽那商賈接著道:“桂音命大,被廷彥徒手接住,竟是一見鐘情,登報納其為妾。”
端王爺正吃酒,咂著滿齒清洌,也隨意玩笑道:“登載于哪版期刊,我怎不知曉還有此等風月韻事?”隨后命侍從給許廷彥盞中酒斟滿,舉杯以示賀喜。
恰鴇兒領數艷妓來請擇選陪局,各人叫的都是老相好,許廷彥旁也被指了個怯生生的清倌坐旁伺候,他抿唇未說什么。
鴇兒又問可要大煙,她新得的精細貨,可先讓燒一手好煙的翠鳳去內室準備。
眾人皆默然不語,端王爺看了一眼廣州都督陳全,方擺手笑道:“皇帝下旨緝商封館,廣州禁煙頗有起色,京城亦在嚴查,我等豈能頂風作案,還是算罷。”
鴇兒喏喏稱是,又給那些姑娘交待兩句,自退下去了。
陳鈞楠湊近許廷彥低語:“聽聞你那小妾風情嫵媚,熟過手后給我也換玩兩把可否?我身邊幾個隨便你挑……”
喬玉林坐旁再聽不下去,請端王爺點戲,一出《金玉奴》,一出《狀元印》,遂下席請樂師調音撥弦,吊嗓開唱起來。
“你可答應?”陳鈞楠見他不應,還在死皮賴臉地歪纏:“你不說話就當肯了。”
許廷彥抿唇冷笑,“你隨意打誰主意與我無關,我的人想都甭想!”
陳鈞楠吃了閉門羹有些訕訕,坐陪的嫣柳給他盞里篩上酒,又暗里用帕子掩手指輕掐他胳臂一下,斜眼飛瞟許廷彥身旁那清倌。
嫣柳捂嘴輕笑,“她原是揚州瘦馬,不曉怎地流落京城被賣給媽媽,手段不俗,竟還是清倌,比旁人的姨奶奶不是更得趣!”
陳鈞楠順梯而下,“許二爺不會這都不肯吧?”
“隨你。”許廷彥滿臉無謂。
嫣柳便站起同那清倌換了座,殷勤地提壺湊將過來篩酒。
許廷彥聞她身上濃香四溢,知曉是個奸滑的,遂蹙眉冷聲警告:“勿要使些下作手段,我不屑這個。”
嫣柳臉龐一陣紅一陣白,勉力笑了笑,“爺這話打哪里說起!”
“你心知肚明。”許廷彥不再睬她,酒也不碰,只一面吃茶,一面聽喝高的端王爺道:“悔不該送福錦出洋沾染一身壞習氣。”
陳全笑問:“大格格怎又惹王爺不高興了?”
端王爺指著唱戲的喬玉林,“昨用迷藥把他昏了,兩人滾一宿夜,我今兒問他兩句,直言錯不在他,且已有定終身的妻,這樁糊涂事寧死不肯認,想著終是福錦理虧,傳揚出去折損王府顏面,倒拿他無法子。”
張洪琛壓低嗓音:“他個低賤戲子能被格格相中,是幾輩修來的福份,焉有不肯的道理,若非矯情,就實在不識抬舉,只是格格清譽受損,王爺有何打算?”
端王爺冷笑,“已遣人去查他那妻來歷,既然倔性不肯相就。”他頓了頓,“人死如燈滅,我倒要看他還否長情。”
眾人面面相覷,心生寒意,因有妓再側恐惹出事端,遂把話岔開另說起旁的,也是一番熱鬧。
許廷彥抬眼慢慢看向喬玉林,聽他嗓音峭拔有力在唱:他本是無義人把天良喪盡,我豈能俯首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