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每每珠光寶氣站在外面華麗璀璨的燈火輝煌中,做慣了慈善事業的父母,其實對于彼此、對于自己的孩子、對于親情卻又是那般冷漠疏離、那般苛責呢?!
岑郁可能很小的時候便已明白,父母之間各有心思,家對于他們來講也不過猶如時而路過的客棧一般。所以陪伴岑郁整個幼兒及少女時期更多的,便很自然唯有傭人阿玲而已。
阿玲,反正岑郁自小到大,大家都是這么叫她,從她會開口說話起便也一直這么叫她,阿玲、阿玲,其實她很小的時候她應該很年輕,然后隨著她長大她才漸漸變老,所以她或者應該叫她一聲“玲姨”、再不濟“玲姐”也行啊,只可惜從來都沒有過,因為家傭的名字其實與他們的人生一樣不被主人重視、存在隔閡,就好像阿玲陪伴她二十年,她除了知道她叫阿玲、來自很偏遠的鄉下、似乎一輩子獨身之外,再也對她沒有過多的了解。
或者說阿玲其實與小岑郁有過特別親密的時刻,只不過家有家法,行有行規,主仆之間原本為上下級的雇傭關系,因而做主子的懂得原則,不無辜克扣傭人一分工資、能寬宏大量,在傭人需要幫助時及時給予支持,在傭人工作方面表現優秀時,給予一定獎勵,反之,做傭人的也是一樣,懂得擺正自己的身份地位,盡自己本分、盡職盡責完成工作,雖與主子衣食住行密切相關,卻又能懂得拿捏好分寸,保持怎樣的距離最為適度,心中一定得有個數…總而言之一句話,就是主仆間原本為金錢雇傭關系,因而一切力求以最簡單的金錢方式來維系、解決便為最好,避免涉及其余一切。
這一段言語的發表者為岑郁生母、高端貴氣、雍容華麗的岑太太葛婉,在岑郁的記憶中,但凡岑家豪宅新進了傭人,岑太太便都會挑一個時機按部就班叮囑此番言語,就即便她著實沒有時間,管家松伯也會代為傳達,倒也簡單明了條理清晰,因而一般有心中者都會一聽便懂。
而阿玲做為一個初來時樸實無華卻腦子并不笨的農村女子,自然也是一聽就懂。只不過人相處時間久了終歸是會有感情的,因而就算阿玲再怎樣每日努力保持著沉默寡言、默默無聞,面對著小岑郁的嬌憨可愛,也未免有動了真情的時候。
就比方五六歲時小岑郁忽然對念叨了很久的秋千架開始格外放在心上,她不止一次拉著阿玲的手指著偌大的后花園里某處角落:“就是那里,阿玲,我要一棵大樹和一個秋千。秋千就在樹蔭下飄蕩,飛起來時離太陽很近,落下時卻像躲進了大樹的懷抱一般,就這樣一起一落,我要和陽光捉迷藏。”
午后陽光正濃,透過頭頂的樹葉撒在小岑郁稚嫩可愛的臉上一片斑駁。
“可是大小姐…”
阿玲聽得動容,卻又似是有點言不由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