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拖著調子將話音拉的老長,甚至毫不避諱的將余下的話吞了下去,將他們如今的艱難處境烘托的格外清楚。
何謂說話技巧?這就是了。
幾位公子被他抑揚頓挫的語句感染,下意識的左右張望了一番,莫名的覺得他們現在這樣說話是一件很不安全的事情。
都說隔墻有耳,他們說話的院子又是山石環繞綠樹成蔭的,每一處都是絕好的天然屏障,最適合用來藏人或者偷聽,若是祁國真的有心監察他們,那可真是防不勝防。
想來想去,終是有人耐不住了,與周遭的幾人交換了眼神后上前一步,看著李集誠懇卻為難道:“李統領的話自是在理,我們也不敢不聽,只是有一樁事情很是難為,還要請統領拿主意才是。”
“什么?”李集虛弱的咳了一回,體貼的看著他的眼睛,寬慰道:“吳副官有話直說就是,你我之間哪里還需要這些空虛的托詞?”
語氣溫柔親切,將在外頭洗帕子的暮雨生生激出了一身雞皮疙瘩,手一抖,“撕拉”一聲,帕子從中間一分為二,中間粘連出七彩的皂角泡泡,籠住了一片秋日的陽光。
直來直往最瞧不起奸商的李大公子,大約永遠都不會發現自己說話的語氣與某位他素來不愛用正眼瞧的主兒越來越像了。
被喚作吳副官的少年左不過二十三四,五官平平,只有下巴特別好看,一道淺淺的美人溝,下顎線格外優美,雖說皺著眉頭,可一開口說話,嘴角就會不自覺的微微上揚,使得整個人都透著一種特別的孩子氣。
可就是這么個人,在親君衛里卻有個聽起來很能唬人的外號,叫做“吳瘋子”。
也不全是不好的意思,不過就是說這個人特別認死理,一旦決定什么,便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心思克純,打起架來卻格外兇狠,聽說,在進親君衛前,因為性格的原因也闖了不少禍,家里沒法子了才將他丟進親君衛里。
原想著不過是磨練幾年,養一養性子再回來繼承家業,倒也沒指望他在里頭出人頭地干出什么事業來,可偏偏就是無心插柳柳成蔭,這孩子進了里頭后,硬是靠著自己的那股子擰勁混到了副官的位置,想來也是有機緣在里頭的。
只是,不管是什么機緣品行,左右這隊伍里頭,他吳衾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可就是這么個人,如今卻失了主意,出了屋子后就這么巴巴兒的來找李集求計謀,又被對方三言兩語的糊弄到了歪路上頭,頂著一張臉可憐兮兮的看著李集道:“旁的倒也罷了,只是那些信件又該如何處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