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眼前這個黎元夕……
在李總兵病倒前,吳衾并沒有與言書有過過多的接觸,對他這個十二時辰寸步不離的貼身侍衛更沒有什么了解。
只是,在僅有的幾次碰面里,他對這人的印象可實在是不大好。
雖然這孩子總是笑的陽光明媚,可吳衾也是系統學習過刑訊的人,對這無害人皮下的真面目還是有所感悟的。
元夕身上總有一種似乎是從骨子里頭透露出來的陰森血氣,這種感覺不知所起,要硬套到這總是糖果不離身的孩子身上似乎有些格格不入,可吳衾就是知道,這種認知不會有錯。
吳衾冷眼看著元夕過來,過分靈敏的鼻子毫不意外的聞到了一股血腥氣,他下意識的低頭去看元夕的手指,仿佛那上面還沾染著女殺手的鮮血。
“吳副官,你做什么這樣看著我?”元夕奇怪的看著吳衾,笑臉盈盈的問道:“看你這表情,倒像是從沒見過我似的,真叫人傷心。”
傷心?吳衾騎在馬上,聽這遣詞用句,差點一口氣上不來墜下馬去,看著元夕的眼神更加奇怪,仿佛見了鬼一般。
“還看?”元夕繼續笑,似乎很高興:“要看便看吧,如今你上司生著病,你我之間少不了朝夕相處,多看看也好,早日習慣嘛!”
“朝夕相處?”吳衾不由自主的重復了一遍,幾乎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一雙眉毛死死皺在一處,心內萬馬奔騰,一時倒不知該從何罵起。
“自是朝夕相處啊。”元夕不覺有異,只顧著自己說的高興:“從前沒有機會,往后可要好好相處才是。”
元夕不是言書,喜惡分明的很,不管是對人還是對事都不會刻意偽裝,今兒這么破天荒的跟吳衾拉近乎,自然也不是出于某種目的,只是單純且突如其來的看他順眼了罷了。
且不說這吳副官平素是什么老古板的刺頭做派,單看今天他在宰相府的表現,就足夠叫元夕放下成見與他稱兄道弟的把酒言歡一回了。
吳衾不懂元夕的這種理念,也沒想到自己不過就是出于維護靖朝的立場配合言書走了一遭,怎么就莫名其妙得了這人的青眼。
屁股下的駿馬似乎有些焦躁,把吳衾顛的心煩意亂,看著元夕的眼神也格外不善,也不管他在自己旁邊嘀咕些什么,只一心一意的想著這個瘟神能離自己遠一些,再遠一些。
可偏偏這臭小子似乎一點都不懂什么叫察言觀色,在自己臭臉的情況下還能一路三五不著六的喋喋不休,從東家長西家短扯到沿街的那些鋪子吃食地道,再從年紀愛好八卦到婚姻大事,竟是聊出了幾分知己的架勢。
吳衾心內煩躁,可也不得不承認,能這樣厚臉皮也算是一種本事。
隊伍浩浩蕩蕩,一路從宰相府蜿蜒回了別院小館。
明明是一群人,卻偏偏生出了兩幅情景,前頭是赫赫揚揚的騎馬人,眉飛色舞神氣活現,后頭是死氣沉沉的兩輛馬車,除卻轱轆轉動外再沒有一聲雜音。
再有清理俊秀的婢子小廝各四,或捧著儀仗器皿施施然的走在中間,將兩處極端完美的融合到了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