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葳在臨水榭的廊橋盡頭立了一會兒才拔腳往亭中慢慢走去。
亭中人似在入神的想事情,并未發現她靠近。
周圍連個丫鬟奴才都沒有,若是死在這水榭中怕是都無人知曉。
看著不遠處那個清瘦的背影,夏葳煩躁的想。
直到起了一陣夜風,低低的咳嗽聲自亭中響起。
她止住步子,看見亭中少年弓著身捂著胸口咳的壓抑。
陡然想起她爹說懷王幼時騎馬遭不明人暗算,馬驚奔入密林。皇帝派人去尋,三日后才將奄奄一息的人帶回宮。
一番救治后撿回了一條命,卻落下了一身病根。
還真是個病秧子。
她愈發煩躁。
“既然身子不適,何故在此處吹風”她沒忍住。
明艷里帶著三分嬌怒。
夏葳一張口就后悔了,果然她瞧見亭中人身子一怔,扭過了頭來。
她卻下意識將身子往旁邊的廊柱后避去。
“你是誰?”她聽見衛懷問。
低沉平穩,半分不見驚慌。
果然同上一輩子性子大有不同,若是以前,府上來了陌生人,少年怕是早拔劍跳了出來。
眼前人卻依舊老神在在的坐在石凳上。
”小友既然來了,若無惡意,不如前來同我喝上一杯,月色正好”。
衛懷看著廊柱后露出的半截黑色衣袖,不知為何,心頭竟生出了些親切。
出口的話自己都沒想到。
只感覺面上一陣發燙,懊惱卻已來不及。
倒是心大,夏葳在廊柱后撇嘴。
她想起上一世兩人經常在她府中喝酒。
白日里朝堂上威嚴莊重的皇帝,酒醉后便會變成追著她滿院子跑,要與她簪花同眠的少年朗。
這家伙莫不是同他一樣,記得某些事情。
夏葳懷疑。
衛懷等了半天,見柱后人不動卻也不答,竟開始忐忑。
“你......”。
“王爺倒是心大,若我說是來取你狗......取你性命的,你可還要同我喝酒”。
夏葳微微探頭出去,本想看到那人驚慌的表情,卻聽到一聲淺笑。
“噢,小友為何要取我性命”。
她模模糊糊看到一張記憶中熟悉的面孔,趣味又探究的望向她所在之處,急忙收回腦袋。
“你可知兔死狗烹,鳥盡弓藏,虛情假意是何意”。
她本該站出去堂堂正正的質問他。
可上一世之事她總覺得有蹊蹺。
城門下衛懷抱著她的尸身失聲痛哭,帝王威嚴全無,不似作假。
她死后他時常在這座將軍府中喝的酩酊大醉,亦不似作假。
這全是她另一個夢中的場景,異常真實。
十余載情誼,為國征戰數年,她不信慘死京郊就是她的下場。
“知曉,只是不知這與你要殺我有何關系”。
衛懷不解藏在柱子后的人何出此言,他撫上胸口,那處有些細鈍的疼。
她雖然說要殺他,語氣中卻沒有憤恨。
更多的是委屈。
廊柱后久久無言。
久到他以為人已經離開了,卻又聽到那人問他當真什么都不記得了。
他不知該如何作答。
他身子弱,平日甚少出門,所接觸之人不過府中奴仆與烏衣衛。
”看來是我想多了”
他聽到柱后人喃喃自語。
起身悄聲往那處走去。
“快來人呀,有刺客”
廊橋那頭忽然響起一聲驚叫。
是府內一個夜巡的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