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聽著聽著,又夾了沈聽瀾羞惱直白的罵:“我看不起你!你明明有真才實干,偏偏要不擇手段上位……”
白遠濯驟然起身,又久久無言。
“爺,丞相派人來請。”白曲立在門邊,輕聲道。
“不去。”
“可……”
白遠濯鋒芒畢露,從暴發戶的白身兒子做到了從三品的左都御史,不過用了六年。他再往上走,也就只有丞相這個位置適合他了。
這一點楊寧珂心里有數,虎父犬子,楊府除他外再無頂梁柱,這個丞相之位他是不想讓的。
利益,使得昔日熱誠的師徒站在了對立面上。
年后楊寧珂借著身體不適的由頭靜養,還向圣上求了恩典,要白遠濯這個關門弟子好好奉養他。
有心人都知道,不存在什么恩典,不過就是楊寧珂想要借此機會壓制白遠濯。
江山代有才人出,從前圣上是偏愛白遠濯幾分,可新人叢叢,冷落白遠濯幾月,推些個新人上去,圣上又哪里會記得白遠濯這把舊刀?
白遠濯看一眼牌位,上頭鎏金打造的字跡華光耀耀,襯得他眉眼稍許陰翳,他皺眉道:“走吧,備車。”
現在還不到和楊寧珂撕破臉皮的時候。
青年的肩膀算不上寬厚,可堂屋光亮悉數壓于他肩上。
一如這闔府的榮光。
楊寧珂與莫成建一樣是兩朝老人,丞相府的規制,甚至比太傅府要磅礴壯觀一些。
“白大人,老爺正在面見三部尚書,還請白大人在過廳等候片刻。”楊寧珂的老侍穿著老式的寬衣長帶,黑衣上繡白竹林。
蒼老衰頹的聲線,又持有幾分穩重。
白遠濯在過廳飲茶,老侍躬身后退下。
白曲為白遠濯抱不平:“爺,以前老丞相商討國事那都是帶著您的!”
丞相府內的過廳,左立三排書架柜架,右樹一面濃春熹鳥拾枝屏風,遮住了過側小道。廳中家具擺飾,皆非凡品。
白府與之比,小巫見大巫。
白遠濯一樣一樣看的認真,最后看著手中的影青鏤花玲瓏瓷茶盞問:“這樣一套茶具,賣多少錢?”
廣識雜通是白曲的強項,他掌過眼就給出了價格區間:“前宋留下的玲瓏瓷,均價千兩,且有市無價。”
現如今左都御史的俸祿不過百十二兩,買這樣一套茶具,要攢將近一年。
“不錯,回去收幾套,錢不是問題。還有這屋中其他東西,你要覺得不錯,也收些來。”白遠濯頷首,神色淡漠。
白曲問:“是要重新裝飾前院?”
“不,送來丞相府。”
起初白曲不識白遠濯話中意,后瞥見一腳踏過門檻,一腳還擱在外頭,神色晦暗的老侍,瞬間明悟了。
前腳剛從太傅府出來,后腳就被請來丞相府坐冷板凳,楊寧珂意在何為?
不就是不滿白遠濯要攀上太傅,另尋出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