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她,是指現在的左都御史夫人,沈聽瀾。
“你要照顧她,有一千種一萬種方式,將她一介白身拘于后宅,倒不如予她些銀錢,將她放歸田野更叫人歡喜。這前程與照顧,孰輕孰重,你要想明白了。”
楊寧珂以一種過來人的感慨口吻勸說。
“我……要想想。”白遠濯閉了閉眼,留下這么一句話。
楊寸心目送他離去,回頭問提筆的楊寧珂:“爺爺,他會同意嗎?”
讓白遠濯休棄沈聽瀾,另娶佳人的主意是楊寸心提出來的,楊寧珂雖看不上白家走鏢出身,卻也不得不承認,白遠濯前途無量,楊家與白家結姻,百利而無一害。
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少女咬著唇,放在身側的手絞著裙擺,將妥帖的裙子絞出漩渦妝的花樣。楊寧珂停筆看她,低低的笑:“他動心了。”
人吶,一旦動了心,想要回頭就難了。
楊寸心笑開,眼中滿是光。
白遠濯十六歲跟著楊寧珂修學,而今已有七年之久。楊寧珂了解他。
果不其然,白遠濯走到一半,又折回了丞相府。他在丞相府呆到天黑,這才攜著月煉華光,姍姍遲還。
“故摯?你怎來了?”邱尚音吃飽喝足,著人挪了藤椅,在葡萄架下小憩。
別人院中種梧桐樹木棉,唯有邱尚音,種了一院子的果樹,夏吃桃杏秋吃柿。
邱尚音一睜眼,就瞧見白遠濯立在一旁,竹青袍衫儒雅,肩上幾星落葉。
也不知是站了多久。
聞言,白遠濯動了起來,他向邱尚音走去,肩上的落葉隨即掉落。
“姨娘,我……有件事想與姨娘商議。”
——
春夜喜雨,整夜滴答滴答不停。
沈聽瀾伴著雨聲入睡,也許是情境相同,她做了個夢。
夢中,也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
年幼的她在奔跑,身后有人囑咐她:“快跑,快跑,不要回頭!”
夢中的她嗚咽著,被突出的樹根絆倒,她回頭看去,遠遠的看見一個婦人被一刀割喉。
婦人最后的聲音破碎在雨聲中:“……跑……離……”
血混著水,向她奔襲而來。
沈聽瀾驟然驚醒,她打挺坐起,大口大口呼吸,心中的絕望蔓延開,像得了滋潤的枯藤,茁壯生長,將她團團包圍。
那個婦人是誰?為何她一想起夢中的情境,就心痛得難以呼吸?
夜深漫長,沈聽瀾睡不著。
她想,該是時候回家里看看了,回那個小山村,看看她的父親,她的兄弟姐妹。她爹……也許會認得那個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