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聽瀾帶著沈思思福了福身,就此退下。
自她走后,一道上玄福鳶著于白底的身影從屏風后頭飄出來,腳步輕盈,一點兒聲響也沒有發出來,正是白遠濯。
白遠濯遠望沈聽瀾離去的背影,引得邱姨娘嘆息:“你也聽見了,聽瀾說她心里還有你,你們倆也別鬧了,好好過好自己的日子。”
白遠濯對邱姨娘的話不予評價,只是從嗓子里發出幾聲低笑。
他眸中思緒飛轉,渾然有思。
邱姨娘一只手托著下巴,不住的感嘆:“唉,要姨娘說,與聽瀾和離娶了楊小姐也好,至少楊老丞相那邊,不會再為難你了。”
倒不是她不喜歡沈聽瀾,而是事實如此。
在楊寸心和沈聽瀾之間,邱姨娘是偏愛沈聽瀾幾分,只是這份偏愛是建立在不影響白遠濯前程上的。
沈聽瀾一個孤女,能給白遠濯帶來的太少。
只是白遠濯自己做出了決定,她這個做姨娘的總是要尊重孩子的想法。邱姨娘拾了一塊涼果放在嘴里,同時道:“總不能一直占著左都御史的身份不做事——楊老丞相不給你機會做事,那就叫你舅舅幫幫你。我與你舅舅說了,明日你去找他,他自會有安排。”
她口中的舅舅,便是邱念仁。
白遠濯搖了搖頭,他固知只要自己開口,邱念仁就一定會不留余力的幫自己,但是……讓邱念仁為自己廢這個心思,太不值當了,“舅舅入宮是有圖謀,現在該是積攢力量的時候,不該將心思放在我身上。”
“你放心,你舅舅的仙藥快要煉成了,太后歡喜,陛下也歡喜,幫你是能力之內的事兒。”邱姨娘忍不住道,“而且不叫舅舅幫你,還有誰能幫助你突破現在的困局?”
“總不能,一直被攔著接觸不到正事,盡處理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那是埋沒了你的才華!”
白遠濯笑了笑,笑容雖然淺淡,一閃而逝,但是卻也是真實存在過的,他道:“柳暗逢村,事情已經有轉機了。”
“什么轉機?”邱姨娘半信半疑。
“陛下得知我花三萬兩買了大秦神女祭裙,召我入宮,我為大楚進獻了五萬兩。”
前方若無路,那就拿銀錢生生砸出來一條通道。
邱姨娘眉心一跳,“花多少錢不是問題,姨娘只怕白家這金疙瘩要被陛下惦記上。”雖說大楚乃是福國延綿數代,可國庫卻漸漸虧空,尤其比起日新月異、潑天富貴的鄰居大秦,大楚皇室就顯得遜色許多。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姨娘,我心中有數。”白遠濯面上一派淡然,似乎一切都在他心念的棋盤上緩緩移動。
邱姨娘擠出來一點笑容,“那就好,那就好。”
又忍不住道:“姨娘不求你位極人臣,只求你平平安安,要是這京城沒有白家的出路,不如……”
話還沒說完,就跌進白遠濯幽深的眸子里,止住了話頭。
白遠濯的聲音很低:“我答應過爹,此生定登頂丞相,光耀門楣。”
邱姨娘便只能嘆息了,“你聽你爹的作甚?那是個糊涂人。”最后的尾音,被她吞進了肚子里,一如她滿心的唏噓感慨,也只能吞入腹中。
——
從居蓮院出來,沈聽瀾讓沈思思去廚房要來膳食,并一壺好酒。
白家這樣的人家,從來是不缺好酒的,只是再好的酒,也不如御賜的貢酒來得爽辣,沈聽瀾嘖吧嘴,有幾分不美。
甜甜聞到了酒味,就知道來找她這個主人了,靈活的跳到桌面上,咪咪叫著,還拿毛茸茸的身子蹭沈聽瀾的手。
“這是在朝我討酒喝呢。”沈聽瀾笑道,分了甜甜一小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