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滿朝文武,誰對大楚有功,誰尸位素餐,朕也清楚。往后日子還長著,虧不了你的。”他讓白遠濯上前來,直視著白遠濯的眼睛言語,“君無戲言,朕說話算話。”
白遠濯也跟著笑,“臣知道。”
這突如其來的憨氣,倒叫楚君失笑:“你啊你,倒是赤子之心!外頭的人都說你聰明,朕倒不見得如此。”
群臣都不知道楚君喜愛白遠濯什么,他圖他的錢,喜愛白遠濯這份精明下的執拗憨傻。
說白了,天底下有哪個帝王不愛純臣?
他的孩子們長大了有心思了,朝臣們也有心思了。他們開始拉幫結派,就好似他明天就會暴斃一樣。
純臣,才是楚君真正的臣子。
離駕前楚君對白遠濯的最后一句話是:“七萬五千兩都沒叫他們死諫,看來這幾個尚書,各個都比朕有錢。”
白遠濯垂著眼瞼退下。
他雙足踩在略顯泥濘的實地上時,目光卻是虛幻的。御駕從他眼前晃過,搖曳成一道明黃色的光弧。
記恨三部尚書?
想著從白家撈錢的,又何止三部尚書?
他哪里敢記恨?
白遠濯微微低下頭,無聲的笑了起來。
那是一種,寂靜的宣泄。
白遠濯伴駕進宮,沈聽瀾是先行回府的。
只是她回府這一路上,并不太安生。
白家車駕雖不奢華惹眼,卻也不算太低調。至少,車身在陽光下若隱若現的白字,但凡是個認字的人都能看出來。
鵲橋街四道并開,是京城內規模最大的街道之一,莫說只白家一輛馬車通行,就是三輛白家馬車一并通行,也是綽綽有余。
可如今,白家的馬車卻被阻塞在了鵲橋街上。
沈思思探出頭去看了情況,回稟:“小姐,外面跪著些難民,……”她言而又止。
就是沈思思不說,沈聽瀾也知道讓她欲言又止的是什么。
外頭的難民叫著白遠濯的官號,哭著求著要他慷慨解囊,幫扶難民一把,難民們愿意下輩子做牛做馬,銜草結環相報。
“難民數不計數,恐怕是有備而來。”沈思思道,外頭難民都快將整條鵲橋街擠滿了,不然,白家的車馬也不會被攔下。
京城街巷連角,縱橫交錯,回白府的路粗略算下來都有六七條,那么多的難民一起集結在鵲橋街,喊著白遠濯的官號求助,要說其中沒鬼,沈思思都不信。
“他們動作倒是挺快。”沈聽瀾低聲自言自語了一句。
“小姐,現在要怎么辦?”沈思思頗為苦惱的望了一眼外面。
當真是人頭攢動,聲勢浩大。
攢動得沈思思心都揪了起來,浩大得沈思思耳朵都發疼。
“難民所求,是一條生路。”不管難民是誰叫來的,這個群體本身就是可憐的存在。沈聽瀾嘆了一口氣。
沈思思馬上道:“小姐,那么多難民,我們可救濟不來!”
“我們是救不來,也不能救。”沈聽瀾閉了閉眼睛,又緩緩睜開。
她問:“這些難民是因何涌入京城的?”
“是水患,沁河水患,淹了沿岸所有的村莊。”沈思思說起此事,有些哽咽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