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虞兮琴技的高超并不止體現在技巧的掌握,她讓整個演奏都充滿了畫面感,開篇就通過空靈的八度讓程曉羽透過風聲聽到遠處隱約傳來的鐘聲,那種魅惑的輕微聲響預示著聽者華美盛宴的開始;優美的旋律通過分解八度的根音徐緩的奏響,透明的冠音生動的描繪了各種大小不一的鐘互相撞擊發出的“叮鐺”聲,在左手波音親切的呼喚聲中,讓程曉羽似乎從演奏者精雕細刻的鍵盤彈奏中感受到了流水潺潺般美妙的瞬間幻象;搖擺的節奏、變換的織體、登峰造極的技巧將音樂表現得像充滿了五顏六色的肥皂泡,光怪陸離的頭飾那樣的五光十色,隨著和聲色彩性寫法的對比,清脆的裝飾音與輕巧的音型一唱一和,將節日熱情的幽默氣氛在無窮動中匯聚成熱烈的旋轉,精湛的彈奏法、準確的詩意表達、鮮明的舞蹈性使程曉羽的想象也上升到猶如疾風驟雨的高潮。
四分多鐘的演奏讓程曉羽完全對這個曲子的印象發生了改觀。他原本以為李斯特當年改編這首曲子就是為了裝B,因為它所需要的高難度技巧實在是讓人望而生畏。而聽過蘇虞兮演奏之后,他發現了這首曲子極限的優美,而這種美只有極少數人才能表達出來。
鋼琴聲停,外面又響起了如暴風驟雨般的掌聲,這個時代懂得欣賞古典音樂的人遠遠比前世要多,彈得好壞自然大家心里還是有譜的。更何況由于先天條件的限制,出名的女鋼琴家就少,像蘇虞兮這樣的真可以說是鳳毛麟角了,單就《鐘》這一曲的演奏勉強能算的上大師級別了,況且還是個長成的這般美麗的極品,怎么能不受追捧和歡迎?《藝術家》都曾邀請過蘇虞兮為其做專訪,但被蘇虞兮婉拒了,她覺得自己的技藝并沒有資格上這樣的頂級雜志,卻不知道自己的價值并不只是鋼琴。
程曉羽暗暗嘆了口氣,終于知道為什么那么多人叫他不要表演鋼琴獨奏了。
夏紗沫也看出了程曉羽有些灰心喪氣問道“怎么了?”
程曉羽苦笑著說“我原本以為,我和她的差距并沒有多大,現在看來我低估了她,看高了自己。我都開始懷疑我適不適合彈鋼琴了。”
夏紗沫笑了笑說“你這樣想是錯的,每個人的天賦方向不一致,我覺得你的才能,蘇虞兮肯定沒有。所以她在這里,只能彈別人的樂曲。而我們不一樣啊,因為你,我們才能做前無古人的表演。我甚至能夠想像,你能用你的音樂開創一個時代。”
程曉羽望著夏紗沫閃閃發光的眼睛說“謝謝你的安慰,我感覺好過多了。等下我們就去告訴他們,世界上還有更炫酷的音符。”
夏紗沫微微點頭。
這個時候,后臺的一眾演員們,都紛紛鼓起了掌,蘇虞兮回到了后臺。程曉羽回頭一看,蘇虞兮扎著個單馬尾,穿著潔白的及膝紗裙,腳著泛著銀光的漆皮高跟鞋,正在向鼓掌的演員們致謝。臉上連妝都沒有,對她來說,這只是場普通的演奏而已。
蘇虞兮也看到了程曉羽,躊躇了一下走了過來,清淡如雪花般的聲音飄了過來“準備的怎么樣了?”
程曉羽有點發愣,完全沒想到這個妹妹會一反常態的跟他說話,愣了片刻反問“你問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