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崧......”劉德室的意思,是讓高岳再考慮考慮,畢竟要留些錢,給自己條后路,此次春闈落第,待到明年再開,還有足足一年的時間要待在這座“窮人地獄”長安城中。
但高岳臉上的表情卻很嚴肅,他鎮定下來,繼續摟著死去的張譚,對劉德室說,“明日我和從周繼續在禮部春闈里應第二場試,芳齋兄你找個地方將老丈的尸身暫時停著,不能叫他就這么倒在大街上。待到我得到錢后,找個地方將老丈安葬了吧。”
“行。”最終劉德室明白高岳的決心,便答應下來。
“逸崧要是今年下第,我們該怎么辦?”這時衛次公不由自主地問出這個問題,他潛意識里已經要高岳拿主意了。
高岳看著這二人,沉聲說道,“咱們呆在太學當中,不要再像先前那樣渾渾噩噩一盤散沙,朱遂那樣的考科舉有靠山權勢,鄭絪那樣的考科舉有門第名聲,我們呢?像芳齋兄所言的那樣,什么都沒有,只剩下最后一條門路。”
“最后一條門路?”
“沒錯,最后一條門路,就是團結。”高岳一字一頓,認真地說到,“找食宿、投行卷、爭名氣、揣摩貼經詩賦策問,如此種種,我們緊緊團結起來,竭力盡智各展所長,這是我們贏得這場殘酷戰爭最后的法寶了。”
當高岳把這話說出來時,衛次公瞪圓了雙眼,好像高岳所說的這個模式他以前耳聞過,“你是說,我們一批同道中人,組成個‘棚’!?”
“棚?”這下輪到高岳疑惑了。
“赴京趕考的舉子當中,有人同氣連枝,互相抱團聲援,來爭功名的就叫做朋,為了避‘朋黨’之嫌,便叫做‘棚’,為首者便叫做棚頭。”衛次公解釋說。
“很好,那我們就結個棚,這大唐春闈的進士,我們也要下定決心,爭它一爭。要讓那些平素里看不起我們的人,早晚去洗洗眼睛。”高岳此刻燃起了信心和野望。
這話說的聲音是洪亮的,傳到了至德女冠靠街的那座樓宇上。
所以那女冠也都聽到這一切,她微微翹起了紅唇,笑了起來,“這位太學生的志向倒是不小,不過考進士這種事,真的有那么難嗎?可憐這老丈,看起來已逾古稀之年,最終卻毫無作為困死在文場之中。”
接著又看看低身整頓張譚尸體的高岳相貌,那女冠又抿嘴一笑,“這郎君面相倒是中上之姿,比那二位要強不少。”感慨完了,她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但下一眼,她忽然看到高岳自背著的行李毯子里取出了那寶貴的瑪瑙杯來,這女冠的目光頓時凝住了,“蕓輝堂里的七寶瑪瑙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