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婦人收了書儀,歡天喜地的去了。
下面來的是勝業坊茶肆的老板,他希望高岳幫他寫封討債的書儀,高岳便又蘸墨提筆,宛轉側臥,寫到:
“某某乙:
課稅之明,有司逼迫,家無貯存,乏斗備充,忙忙之誠,文不能述。足下先有所欠,都不合言,以此催驅,方才咨白,下流處置,濟此懸絕,伏垂照察,至勿推延。他時所需,不敢違命。
謹伏。”
老板接下書儀,遞來兩小甌上好的茶餅給高岳收下,連說這下好了這下好了,下午我就去索要對方欠我的五斗麥子。
結果老板剛剛走出寫經坊,就聽到外面有人喊了他聲,“索債啊,要不要我們隨你去索,保管索到,抽取些傭費就成。”
高岳聽這聲音,隔著抄經臺望去,果然是郭小鳳手下那群惡少年,正纏著茶肆老板,要幫他索債呢!
“不敢煩勞,都是朋友間的小往來,就是幾斗麥子的事。”老板急忙笑著解釋道。
接著那群惡少年袒胸露腹,帶著滿身酒氣,醉醺醺地闖到寫經坊來,帶頭的嚷道,“聽說這里有免費寫書儀的,快給我們小鳳哥寫封提親的書儀,喔!”接下來便是聲震耳欲聾的酒嗝。
“三娘,你去應付下。我自有處斷。”高岳蹲伏在抄經書案下,對冉三娘說到。
待到冉三娘周旋完,那群惡少年離去后,高岳才知道:原來那郭鍛因捕殺元載幼子元季能的“苦勞”,已被提拔到萬年縣當兵曹尉了,而郭小鳳也使了錢,馬上要去朔方軍那里當名虞侯,畢竟他父親和汾陽王有那么點說不清道不明的親戚關系。
于是郭小鳳覺得自己事業有成,但還未成家,所以就來這里要寫封書儀,說是提親,實則是要逼迫平康坊的宋住住嫁給自己,名正言順奪她的本元。
“這樣說來,這本元好像是......”高岳這才摸著下頷,恍然大悟,但他很快又警醒自己,連說不不不,宋住住和那個蔡佛奴才是兩情相悅的,不能讓郭小鳳這狗賊得逞。
之前冉三娘欺騙那群惡少年說,提親書儀必須要選擇吉日,請七天后再來。
高岳便想,這七天后一定要幫幫蔡佛奴,但是以什么點子呢?
正在思索時,旁邊突然傳來清脆悅耳的聲音,“高郎君。”
高岳猛然抬頭,居然又是芝蕙女扮男裝,一副小廝模樣,站在自己面前,看起來十分焦急匆忙。
“怎么了?”
“請在后院與郎君說。”
在寫經坊后院的大榆樹下,芝蕙貼近了高岳,低聲切切說,“紅芍小亭的煉師有急話要遞給郎君——現在郎君即刻離開這勝業坊,急速前往小海池處,去柜坊那里取出錢來,越多越好,并雇一匹上好的馬、一輛檐子,然后去萬年縣的道政坊接個人,再直出去萬年縣東北三十里處的灞橋驛,到了那里你找個叫呂華的,他是灞橋驛的驛長,然后他會幫郎君安排好所有的!”
說完,還沒等高岳丈二和尚摸著頭腦,芝蕙便從隨身背負的細竹書笥里,抽出一卷軸子,對高岳補充道,“這軸畫郎君帶在身上,是最重要的信憑,萬望保管好,去了灞橋驛便什么都知道了,小婢隨您到道政坊,出城后便只能看郎君的了。不過煉師交待了,郎君的榮華富貴、快馬一鞭,就看此日了!”
高岳稀里糊涂,接過了那軸畫裝好,背起了書笥,接著就跟芝蕙飛奔出去了。